萬嘉旅并沒有睡到天亮,後半夜就走了。
這事兒是紀榆四點多一睡醒摸身邊沒人的時候慌亂帶眼鏡去找,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上萬嘉旅給他留言說,省的紀榆還要分心照顧他,走的時候他還會難受所以趁着紀榆睡覺就走了,早上起不來,還不如晚上開車安靜。
紀榆躺在床上指尖摸到褶皺,他側身還能聞到萬嘉旅殘留的一點點味道。
昨晚上萬嘉旅扣着他的皮帶往前一拉,唇碰到的時候紀榆才反應過來,再想拒絕的時候好像已經晚了,萬嘉旅看它的時候沒有嫌棄,抵抗的時候還要低聲,他看見白色熱液從萬嘉旅的睫毛上滴落下來的時候腦子都混了,隻能說,隻能說,是很好的體驗。
紀榆在淩晨四點給萬嘉旅發消息:「到了嗎?」
萬嘉旅的電話過來了。
“喂?”
“嗯。”紀榆還殘存着剛剛的羞恥,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醒了?”萬嘉旅似乎在抽煙。
“嗯,”紀榆也不知道怎麼辦,隻能手指摳了摳臉,“少抽點煙。”
“确實得少抽點,我跟你說,我現在抽煙都一股子你兒子的味道,我刷牙了呀。”萬嘉旅話沒說完,紀榆已經用被子想把自己捂死了。
“害羞呢?”萬嘉旅又問。
他總是說那些讓紀榆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話。
“這有什麼呀,”萬嘉旅一臉淡定,撚滅了煙,“紀老師顔色有點淺,估計是比較新的緣故。”
紀榆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耳朵都紅得要滴血。
“長得嘛,”萬嘉旅喝了一口紅牛咕嘟咕嘟的,“跟我的紀老師一樣漂亮。”
紀榆臉上的溫度到已經無法控制了有點兒。
“看着白白淨淨的,”萬嘉旅剛喝完水又點上一根煙,啪嗒的一聲打火機的聲音,紀榆光是想就能想到他叼煙在右邊,有點兒痞氣地笑,“脾氣還挺大,有火都朝我臉上發,給我抽一楞一楞的。”
“别...”紀榆的喉嚨裡艱難地開口,“說了...”
“呀,我紀老師怎麼了?”萬嘉旅佯裝關心的問,“嗓子怎麼啞了呢?該啞嗓子的是我吧?”
紀榆感覺現在已經去淋淋雨,不然遲早得發燒。
“不逗我紀老師了,”萬嘉旅說,“收費站快到了,我回家去睡一覺,明天不出意外就應該在家,有什麼事兒我再給你發消息,别管我了。”
“嗯,”紀榆說,“要好好吃飯,别總喝酒。”
“喲,”萬嘉旅揶揄,“紀老師也是起來了,給萬某上家訓了。”萬嘉旅似乎是下高速了,車颠簸了一下,他說,“行,知道了,會聽話的。”
紀榆沒說話。
“睡着了?”萬嘉旅似乎開了窗戶,他低聲說,“好好睡,挂了,想你。”
紀榆握着手機有點兒發愣,他仰在床上,側臉就能看見手機上萬嘉旅的照片,他的衣服褲子好像都是萬嘉旅脫的,他走的時候估計輕手輕腳,不然紀榆那麼淺的睡眠他那一天敲鑼打鼓的不可能沒驚醒。
他的手指滑過屏幕上萬嘉旅的臉,在他臉上點了點,他說,這是家訓,他說,會聽話的,他會暴雨天連夜到這裡,因為自己的一點點委屈就生氣成那樣,紀榆沒見過那樣的他。
年長者似乎應該為年幼者撐腰但是在他們這裡恰恰反過來,紀榆覺得自己什麼都沒為他做,他何苦要這樣。
紀榆感覺他的心髒結實地跳動,現在的每一下都是為了萬嘉旅,從前他也沒有機會愛過誰也沒覺得被愛情支配有什麼好但是現在他似乎感覺萬嘉旅為他打下耳釘開始,皮膚被穿孔,劇痛會等于他說「我喜歡你」。
他将手機放在自己的眼前,萬嘉旅的相冊裡基本都是他的照片,紀榆一張一張的翻,有許多他在夜市,他在沖浪,他在街頭唱歌,他在打球的照片,每一張都是色調鮮活,live圖還能聽見他的聲音,他一張張地點,嘴角勾起笑容心動撲面而來。
——
周末下午五點,叫醒萬嘉旅的是宋世煜跟麻薯。
他們穿着鞋噼裡啪啦地就進來了,邊進來邊罵,“你小子死哪兒去了,真去會泉了?會泉有誰在啊。”
“我還以為你腸胃炎死了呢,”麻薯說,“趕緊起來。”
萬嘉旅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機,紀榆給他發了一些無聊的照片,他回了個「閱」,又發了句語音:“前天晚上跑了,他們找老巢來了。”
「那你忙。」紀榆回複。
他就這點兒乖,就不會跟那些談戀愛的人弄得跟沒自己生活似的,隻需要跟他打個招呼他就算自己呆着也不煩你。
萬嘉旅趿拉着拖鞋去洗臉,在臉上鋪滿了洗面奶的泡泡,睜着一隻眼睛問,“晚上什麼安排啊,我餓呢,有飯嗎。”
“披薩你吃嗎。”麻薯坐在地毯上按遊戲,指了下茶幾上的東西,“随便買了點。”
“你這遊戲碟哪個保姆收拾的,我那馬裡奧的呢,”宋世煜說,“換阿姨了啊?給我弄哪兒去了我真服了。”
“你自己找找。”萬嘉旅熱毛巾敷在臉上,清醒了不少。
“我日,你這新找的阿姨有病吧,”宋世煜喊,“識不識貨啊,這伊巴的耳釘啊,我巴西礦區給你帶回來的都絕礦了兄弟,就放這塑料盒子裡?”
“長得跟塑料似的沒丢不錯了。”萬嘉旅說,“别擋着打遊戲,邊上去。”
“你家有人來過。”宋世煜看着晾衣架,“你他媽會用晾衣架?你衣服不是幹洗就是烘幹,你把那玩意兒放下來幹什麼?而且...”
宋世煜走近了陽台,“是個男的,而且沒錢,這襪子還在你家。”
萬嘉旅沒打算搭理他,“一個朋友。”
宋世煜在房子裡繞了一圈,阿姨不會将圍裙這樣挂在椅背上,冰箱裡的東西有序的排過,不是進口超市的标簽,還有一雙明顯的男士拖鞋,而樓上似乎一動都沒動,次卧連窗戶都沒開。
“什麼朋友已經親近到,跟你睡一個床了?”
“有什麼呀,”麻薯說,“我跟萬嘉旅也睡一個床啊,有毛病,又不是你老婆,你查個鳥。”
“你懂個屁啊,”宋世煜說,“我就感覺這小子最近不對勁。”
“嗯,”萬嘉旅盤坐在地毯上,跟麻薯一塊兒打遊戲,“就他媽你對勁,給我拿塊披薩。”
麻薯叼着煙轉過來,“上他媽哪玩啊今晚上,又去酒吧啊,咱能不能給自己的人生找點意義啊。”
“喝酒,吃飯,洗澡,打麻将,”宋世煜掰着手指說,“遠了你也出不去啊,明天不還上學嗎。”
“我草,煩死了,”麻薯說,“下次長假什麼時候,找個山莊啊,泡會兒溫泉去。”
“你回頭再安排吧這個,”宋世煜撞了一下萬嘉旅,“你想幹什麼啊。”
萬嘉旅撐着手靠在茶幾上,“找個廟出家去。”
“就你戒色都費勁,”宋世煜說,“那根口口半個月不打一架你都得找事兒,你還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