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十裡紅妝羨煞旁人!
儀仗經由宣德門,沿着禦街繞着皇城整整一圈,撒喜錢,奏禮樂,普天同慶,好不熱鬧!
正午十分,儀仗終于行至公主府門前。
府門兩側,兩座威武的石獅上系了紅綢,滿牆滿院打滿了大紅燈籠。
沈俱懷翻身下馬,在一衆圍觀的人注視下,跟着禮官指令,踢花轎,撒豆谷,跨馬鞍,最後重新牽起紅綢雙雙跨火盆入中門。
門口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人聲鼎沸!
府内,帝後已坐在正堂等待新人行禮,一臉笑意,眼含慈愛。
滿朝文武将公主府擠得水洩不通。
皇家喜事,誰不想來沾沾喜氣!公主府的主簿登記禮金的冊子都寫了整整兩大本!
不過還真有不來的,那就是榜眼趙睿,但是吏部尚書來了,所以一個尚未入翰林的毛小子到底來沒來,似乎也沒人在意。
沈俱懷牽着紅綢,慢慢地引着新娘往裡走。
兩人并肩前行,終于步入正堂。
禮官高聲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禮畢後,新娘被送入洞房。
帝後二人儀式結束便起駕回宮。
帝後離席,大家夥立馬放開了身段,恭喜之聲不絕于耳,還有不少沒搶到喜錢的,厚着臉皮湊到驸馬爺面前讨喜錢。
大皇子蕭宗時作為場上地位最尊貴的人,高聲宣布開宴。
觥籌交錯,玉酒佳肴,所有人都笑意盈盈。
沈俱懷隻有一個念頭,今晚絕對不能喝醉!
前院熱鬧,後院卻安靜得很,依稀還能聽到前院的聲響。
半晌,聽到門口有腳步聲靠近,安樂趕緊端坐好,舉起手中的團扇擋住臉。
門緩緩推開,一身喜服的沈俱懷跨了進來。
良久沒聽到動靜,安樂有些局促不安,偷偷歪頭瞄了一眼,一雙眼牢牢定在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隻見那人劍眉星目,面帶霞光,鼻梁高挺,天庭飽滿。燭光上面投下了陰影,他的嘴角微抿,似乎有心事,大紅的喜服趁得如玉的面龐更加白皙,舉手投足有着說不清楚的風度。
像是感受到了安樂偷瞄的視線,沈俱懷突然擡眼望了過來,不知是何種心态竟沖安樂微微一笑,這滿室大紅喜字瞬間失了顔色。
安樂的心猛地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慌亂,趕緊坐正擋好,不安地扭動了下。
沈俱懷徑直走到安樂左邊,隔着一拳的距離大馬金刀地坐下。
兩人離得很近,近得能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酒氣,安樂微微蹙眉。
喜娘笑盈盈地行了一禮,按規矩将撒錢币、撒糖果、共食一案、同飲合卺酒一一完成後,帶着衆人退了下去。
深秋夜涼如水,紅燭高照,卻照不到沈俱懷心裡,這一夜,究竟該如何收場?
這條路沒想到剛起步便如此險峻,以為入了殿試打入内部朝局就做到了師父說的良好開端,沒想到直接中了狀元還娶了公主,直接來了個措手不及。現如今怎樣藏好身份,成了自己頭等大事!
沈俱懷心事重重,眉頭緊鎖。她知道,今晚一定要找個由頭,否則後患無窮!
必須放下心裡的成見,設身處地為對方着想,才能讓對方接受!
房間一時靜的可怕,安樂甚至能聽到自己過于緊張的心跳,她當然知道新婚之夜要發生什麼。可若要問她有沒有做好準備,她不清楚,也很忐忑。大婚前,一堆嬷嬷給她進行教導,她聽得頭大,渾渾噩噩地聽了些閨訓。現下已忘了個七七八八,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唯一有印象的隻有那本燙手燙眼的冊子,上頭畫着香豔的糾纏姿勢,一想起就讓人面紅耳赤。
沈俱懷輕輕地坐到桌子前,一身深色寝衣,襯得整個人更加白皙,又多了點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穩。那粉雕玉琢的一雙手輕輕搭在膝上,緩緩收緊複又慢慢松開,循環往複,終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握緊雙拳深吸一口氣,一雙星目閃着微光,認真地看向安樂,輕聲喚道:“公主”。
安樂正低頭胡思亂想,耳朵微微發紅,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像小兔子一般微微一顫,又怔怔地擡頭看着對方,眼裡還有一絲迷茫。
沈俱懷就這樣定定地看進安樂的眼睛,仿佛能看進她的心裡,讓她原本微微泛紅的臉頰,迅速燒了起來,紅得格外豔麗。
沈俱懷壓下那些想要安撫安樂的話語,狠了狠心繼續說道:“公主,微臣有一事,要與公主商議。”
安樂保持着微微擡頭的姿勢看着對方。
一人坐于床榻,一人坐于桌前。明明離得這般近,近到能看清對方眼裡的自己,可又似乎那麼遠,不足兩尺的距離像是無法跨越的鴻溝,無形地将兩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