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哨兵取下止咬器後，夏伊示意他坐下，然後隔着桌面，伸手覆蓋上他的額頭。

疏導時，她的神情一向平靜無波，而這次，她卻微微動容。

這個哨兵的精神圖景被破壞的太嚴重了！

精神體更是傷痕累累，殘缺不全。

他雖然沒有間斷過疏導，但每一次疏導，都像是一次粗暴的縫合，把他支離破碎的精神圖景暫時拼合在一起，再在上面狠狠踩幾腳。

讓他苟延殘喘，作為一個工具，繼續被使用。

夏伊花了足足一個小時，才把他的精神圖景細細梳理了一遍。她不敢操之過急，生怕弄碎了他的精神圖景。

“三天後，你再來找我疏導一次。”夏伊鄭重地說。

這在她的疏導記錄上實屬罕見。一般說來，她一次就能完成全部的疏導。

哨兵許久才睜開眼睛，站起身來。他的精神面貌和先前明顯不同，死灰中煥發出生機。

他深深看着夏伊，緩緩開口：“這就是白塔向導的疏導？”

夏伊确定的點頭。

止咬器和鐐铐，是為了防止疏導時哨兵突然失控，傷害向導的情況發生——但經過專業訓練的向導知道如何避開哨兵的敏感節點，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塔所的向導也都是白塔向導學院培養出來的，不緻于犯這種低級錯誤，除非——

她們是故意的。

夏伊不願再深想下去。

第二個哨兵進來時，夏伊已有所準備，直接吩咐他坐在椅子上，不要再去整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哨兵的情況，比上個稍微好一些，但精神圖景也很糟糕，像被暴風肆虐過的廢墟。

午休鈴響起時，夏伊隻疏導了三名，看來下午得加把勁，才能完成業務指标了。

推門出去時，她下意識瞥向對面，想知道洛月華完成了幾個名額。

說是不比，其實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勝負心的。

看清對門電子屏幕上的數字後，她不由愣住了——疏導數：1

門口冷冷清清，沒有等待的哨兵，精神感知探過去，疏導室裡空無一人。

這個洛月華，不是氣勢洶洶地要和她比試嗎，怎麼才疏導了一個就不見蹤影？

夏伊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去食堂的路上，正好碰到歐琳。她腳步匆匆，身後跟着幾個塔所的人。

夏伊叫住她：“歐琳老師，洛月華去哪了？”

歐琳瞥了她一眼：“洛月華另有任務。”

“加分嗎？”夏伊敏銳地嗅到貓膩，“多少？”

“十分。”歐琳闆着臉訓她，“别整天隻想着這些，眼界放高點，格局放大點！”

夏伊腹诽：明明是你拿着KPT考核壓迫我們啊，現在倒嫌我們眼界低格局小了？

來到食堂，已經有不少人在用餐。

幾位向導圍坐一桌，低聲議論着什麼。

薇薇安也在其中，看到夏伊進來，立刻端着餐盤換了個座位，坐到夏伊對面。

她臨時标記的哨兵也跟了過來，這是個身形高瘦、氣質斯文的A級哨兵，有幾分學者氣息。

“你疏導的哨兵怎麼樣？”薇薇安問。

“不怎麼樣。”夏伊搖頭。

“我這邊也不好。”薇薇安看了眼牆角的監控攝像頭，壓低聲音說：“他們的精神圖景被破壞的太可怕了……”

她忽然間感到空氣的張力，擡頭望向斜對面的葉沉，看見他手心擺弄着一枚小巧的電子備。

“聲波屏蔽裝置。”夏伊解釋道。

“哇，你們居然有這種高級裝備！”薇薇安明顯松了口氣，對着監控鏡頭比了個OK的手勢，還揮了揮小手，表演感十足。

她回過頭，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知道嗎？A5塔所從不接受白塔實習生，這次是在克萊爾的強壓下，缇娅才勉強答應。”

夏伊：“因為這個地方的向導有問題？”

“以前有人舉報A5塔所虐待哨兵，檢察廳派了調查組，塔所的每一個向導都做了口供，但最後還是沒立案。”

“你是說……集體作惡？”

“幾乎每年分配到A5塔所的向導中，都會出現意外死亡的。”

“不同流合污，就會被滅口？”

薇薇安重重點頭，一把握住夏伊的手，憂心仲仲：“我好怕被滅口，怎麼辦？”

“先準備好遺書？”夏伊提議。

“我們已經被斷網了，消息傳不出去。”薇薇安簡直要抹眼淚了。

“那就……同流合污？”

“實在不行，隻能這樣了。”薇薇安無奈地歎氣。

就在此時，地闆猛然震動了一下。

夏伊停下用餐的動作。

随即，尖銳的警鈴響徹走廊！

“怎麼了？”薇薇安一臉茫然。

“哨兵狂化。”夏伊精神感知瞬間鋪開，神色微凜：“他們有危險！”

她站起身來，向食堂門口沖去，葉沉和她同時起身，緊随她身側。

薇薇安在她身後大叫：“誰有危險？”

“顧曜珩！還有洛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