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倉田盯着手機,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麼要給新編輯發那樣的消息。
别人眼中乖巧可愛的西原千理,行事其實并不完全符合這個客觀印象,在面對重要的事情上,她會展現出一種别樣的嚴謹認真,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的上嚴苛,這一點,畫漫畫的倉田老師特别有感受。
如果不是看到和他對話的頭像是那位看似很軟萌的西原編輯,他幾乎要覺得是上一任編輯在和他談話。
……聽說編輯部裡就是高松帶的西原?!
真不愧是師徒!
倉田猶不死心的想勸她不要過來。
【如果倉田老師現在能将草稿發過來的話,我自然不會上門叨擾。】
倉田:“……”
區區新人編輯!
倉田煩躁的揉亂頭發。
畫稿不用說,肯定是沒有完成的,他隻畫了一半,原本想熬夜趕完,誰想女朋友突然分手,倉田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好久沒緩過來。
難過也是真的難過,但還絕對到不了不畫的地步,倉田對待戀情從來都是這樣,分手後總能快速抽離,說到底也許是他本來就沒到愛的程度。
這次也是,他純粹隻是想借機耍賴,看看能不能拖延一下,沒想到西原編輯不給機會。
倉田看了眼時間,搞不好西原真的會在五分鐘内過來,這可怎麼辦。
另一頭。
五分鐘就到是不可能的,起碼還要十五分鐘,但不妨礙西原千理這麼吓唬倉田老師。
不知道在她到之前倉田老師能調整到什麼程度,最好不要影響到幾天後的作品更新,不然還得想辦法聯系其他老師幫忙填補連載空缺……
西原千理終于停下手指,緩緩吐出一口氣,回頭發現赤葦京治也正在低頭看手機。
幽幽微光映出他臉龐的輪廓,鏡片冷然的倒映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在辦公室時,西原千理其實經常聽同事們說起他。
說他過分冷靜,說他似乎挺熱心但總給人一種淡淡的距離感,讓人覺得無處下手。
西原千理不直接參與這類話題,而是若無其事的把話題引到其他方向,比如吐槽現在市場。
莫名的,她不希望被談論的對象是赤葦前輩。
赤葦京治擡起頭,眉眼間帶着點疑惑。
西原千理沒有被發現的不自在,眨了眨眼睛,“赤葦前輩,你負責的宇内老師也經常出現狀況嗎?”
赤葦京治認真思考後坦誠回答:“偶爾吧,不過宇内老師一直單身,一模一樣的情況我倒是沒有遇到。漫畫家産生消極情緒是難免的,我們隻能盡力調節他們的狀态,保證作品輸出。”
“有點困難……”西原千理看了眼手機,嘴裡嘟囔,如果以後她的每個漫畫家都和倉田老師一樣也太糟糕了。
“像宇内老師就好了,沒有女朋友的煩惱。”西原千理感慨似的說。
和倉田老師比起來,宇内老師應該超級方便吧?
“話是這樣說,”赤葦京治很冷靜的吐槽:“不過想來宇内老師應該不會為你這話感到高興。”
西原千理反應過來了。
西原千理笑出聲。
“好像有點對不起宇内老師。”
她的眉毛總算不再皺着,眼尾彎着赤葦京治熟悉的弧度:“對不起,赤葦前輩,要麻煩你陪我去倉田老師家。”
“沒關系,”赤葦京治沒有阻止西原千理的道歉,神情淡然堅定:“我不是說了嗎,會陪着你的。”
西原千理臉上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嗯,謝謝赤葦前輩!”
而後車子終于到達目的地。
西原千理按響了倉田老師家的門鈴,開門出來一個頭發亂糟糟的高瘦青年。
皮膚白皙,眼下挂着很明顯的黑眼圈,他的五官是好看的,否則也不會吸引到一任又一任女朋友。
“小千理你不是說五分鐘嗎——”青年拉長了嗓音,看到西原千理身旁站着陌生男性,一秒站直,草草的梳理了一下頭發:“這位是?”
“周刊少年BYE的赤葦編輯,順路陪我過來的,倉田老師不用在意。”西原千理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光如炬,“倉田老師應該沒忘了明天之前要完成的草稿吧?”
倉田哽住了,也沒空搭理什麼赤葦或者赤司了,蔫蔫的把門拉開讓他們進去,“沒有忘記,我隻是……那個,太傷心難過,一時畫不出來而已。”
赤葦京治隻在最開始禮貌地沖這位漫畫家點點頭,而後退到一邊,作為沒有存在感的陪同人員進入房内。
他鏡片下的目光冷靜自持的快速掃過一遍。
和大部分漫畫家的工作室沒有太大差别,甚至都是一模一樣雜亂的桌面,細微處染着無法擦幹淨的墨色。
家具陳設都很簡約,唯有工作室外邊的沙發上鋪着鵝黃色毛絨軟墊,看起來和整個家的擺設有點格格不入。
赤葦京治目露深思。
工作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倉田老師的助手已經下班回家,也可能被倉田老師自己趕回去的,原因是覺得讓助手看見頻頻被甩的自己有點丢人。
這樣的事在西原千理印象中,他還真沒少幹。
西原千理不由想,原來倉田老師也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啊。
明明拖延稿件的時候那麼理直氣壯。
倉田拿出來完成的部分畫稿,讓西原千理先審閱,随後慢吞吞從冰箱裡取出兩瓶礦泉水放到茶幾上,“請。”
西原千理接過稿子,但是并不第一時間查看,隻是看了眼厚度,明亮的眼眸轉向倉田。
因為這次偷懶的想法格外明顯,倉田比以往還要感覺心虛:“……目前就這些。”
“倉田老師現在還是畫不下去嗎?”西原千理觀察倉田的樣子。
倉田立刻點頭順杆爬:“是啊是啊!心髒痛得像是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