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寂想了想,要是沈卧弦不聽呢,他這麼問。
陸在蘅便說交給他處理。
自兩人重逢以來,陸在蘅說過很多次“我來處理”這句話,好讓人有安全感,于是隋寂就像從前的很多次一樣,大眼睛崇拜地看着陸在蘅。
他的視線無比灼熱,陸在蘅感覺這麼膠着下去會出事,偏了偏頭:
“乖,快睡。”
隋寂于是鑽進被子裡将自己團好,那是一個窩在陸在蘅懷裡的姿勢,陸在蘅用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輕聲細語地又說了一遍:
“乖,快睡。”
很乖很甜的夢裡,隋寂夢見陸在蘅了,還因此将自己搞得很狼狽。
早起,隋寂自己生了會兒悶氣,找陸在蘅發洩,都怪陸在蘅一天到晚騷擾自己。
大概是他看着太生氣太憋屈了,陸在蘅竟然說元旦就來看他,隋寂高興壞了,陸在蘅元旦隻有一天假,原打算給陸員峥補一天數學課的。
陸員峥當天中午讓陸在蘅給自己轉了二百塊錢,當即給隋寂發了個大紅包,附言:
“小隋你太好了,我終于不用元旦還要被大魔王折磨了。”
隋寂驕傲地收下了妹妹的紅包。
但很不巧,小隋老闆是最後一個知道元旦要加班、第二天調休的消息的。
“蘅臯”要在這天給兩個社區開展青少年研學活動,主題 “親子自然農家樂”,參加人群為家庭關系不太和諧的親子,一起去城東的萌寵樂園培養親子關系。
聽說有喂雞、趕豬、騎馬等項目。
隋寂鬧得跟大公雞似的,一直跟陸在蘅嚷嚷自己的計劃落空了。
陸在蘅輕聲笑了,問他什麼計劃。
凍草莓、校服……這不比喂雞有意思多了。
隋寂一臉幽怨詭異,陸在蘅很快闆起臉:
“别給我胡鬧。”
隋寂有陣子沒挨他收拾了,眼下皮癢得要命:
“就鬧!反正我們隻能清心寡欲地過元旦了……你嫌我的話就别來,你當你的大魔王,我愛我的崗,咱們一拍兩散!”
隋寂氣哼哼地就要挂視頻,隻聽那邊“嘭”地一聲拍桌子,他吓得一個激靈,當時就眨巴出了幾滴淚,眼睫濕漉漉的,盯着陸在蘅不說話。
陸在蘅這次不慣着他,讓他再說一遍。
隋寂梗着脖子,不說話。
“老實等我過去。”
最後陸在蘅這麼撂下一句,讓隋寂好好上班,還不準他挂視頻。
于是這一天,“蘅臯”上下都知道小隋老闆手機裡還藏着個“管家婆”,紛紛怪笑。隋寂感覺自己終于在“蘅臯”受到非凡的注視了,更是揚眉吐氣起來,恨不得将陸在蘅挂在門上當門神。
又一年過去,又一年到來。
隋寂是還差半個小時上班接到陸在蘅的,他在機場空蕩蕩的大廳裡見着人,使勁用腳踢了下陸在蘅,這人故意的吧,來這麼晚真準備清心寡欲地過一天啊。
身材高大的男人不在意被踢了褲子,攬過一臉幽怨的大男孩,很響地在他額上印了一吻。
隋寂自然不滿足于此,卻被陸在蘅無奈地笑着推開:
“來日方長。”
隋寂很想改名叫“方長”,陸在蘅真是該中用的時候偏要磨叽。
等他們趕回“蘅臯”,隋寂突然一拍腦門:
“我是老闆,老闆沒必要什麼活動都參加吧。”
“你忘了你今天要發言?”
隋寂仰天長歎,在站長、副站長催促的眼神中帶着陸在蘅上了大巴車。
奇怪,大巴車上的人都跟認識陸在蘅似的,紛紛微笑注目。隋寂觀察着他們,納罕片刻,又洋洋得意起來,陸在蘅一如既往的在人群中耀眼,可惜他們再怎麼看,陸在蘅隻是他一人的。
“青少年研學”是“蘅臯”年底新探出來的項目,包括隋寂本人都很重視,畢竟如果這塊業務搞起來,可是實打實地創收啊——衆所周知,家長的錢最好賺。
所以隋寂才答應緻辭發言。
可他幾乎沒有在這麼正式的場合中發過言,事務所成立四年裡僅有兩次,表現差強人意。
“陸在蘅等會兒你要帶頭給我鼓掌。”
“乖,你肯定可以。”
隋寂真的進步很大,陸在蘅不着痕迹地想,這四年還是值得的。他哪裡用得着隋寂提醒他要鼓掌,人群裡獨他拍掌最歡,他一拍,“蘅臯”的人也拍,接着是孩子們,現場無比熱烈。
從陸在蘅的視角去看,今天的隋寂露出光潔的額頭,薄款黑色羽絨服裡是挺括的白色襯衫衣領,雙腿繃直站着,小嘴不時吐出一團霧氣,在凜冬裡看得人心底不斷沸騰。
今天這兩場活動很累人,但所有人都開心,活動順利且成功,隋寂挺起胸膛,自覺十分榮耀。
送陸在蘅去機場的路上,隋寂一反常态地沒有作鬧,很興奮地同陸在蘅規劃新一年的“蘅臯”發展方向,就從“青少年研學”下手。
他的襯衣還沒換下,陸在蘅給他将散開了的扣子重新扣上,心裡極為熨帖——今天的隋寂閃閃發光,陸在蘅感覺隋寂的變化愈發驚人,終于不再懊喪那消失了的四年半。
陸在蘅匆匆來去,隻留給隋寂一個吻,就像是專門跑這一趟看隋寂有沒有好好當老闆的。
可隋寂頭一次沒有要跟陸在蘅鬧的情緒。
清心寡欲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