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略掉了一件事:雖然那兩位一般不會主動找上門來,但不代表他們絕對不會來,更何況安全屋的位置這倆一直都是清楚的。
而這天莉昂正好出門回來晚了,等到時間門開的時候,我剛做好飯端出來,頭也沒回地解下圍裙,并習慣性地朝身後喊到讓對方先去洗手再上桌,不然容易細菌感染。
“……”
沒動靜。
沉默持續了快半分鐘,因為使用的是遊戲裡的身體所以我的感官要敏銳許多,很快便察覺到了兩個人的呼吸聲,并且按照頻率來看還是男性。
該不會……?
“鈴木。”是坂本的聲音,他甚至用的還是陳述的語氣,“所以你沒死。”
糟糕,自己這段時間躲着不見人的行為似乎是挺讓人生氣的。
我兀地轉過身,慌張地舉起手一頓比劃想要跟兩人解釋,但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副身體的變化,和莉昂相處久了所以我變得随意很多,但他倆還是第一次見到我現在這副模樣。
卡殼一秒,我幹脆利落地用一隻手擋住了左眼,盡管那異樣的眼瞳已經被兩人看得一清二楚。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坂本太郎過了好半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憑借殺手敏銳的注意力,他可以說是瞬間便發現了這位死而複生的好友身上的異常。
原本想要譴責的話盡數吞了下去,緊接着湧上來的情感全是心疼與自責。
“是誰幹的?”
“那個、這其實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
“你身上還有哪些地方出了問題?”他走上前來,微微蹙眉,“是覺得這副模樣會被我們嫌棄所以才一直躲在赤尾這邊嗎?”
“…………”不,等會兒,這個腦回路怎麼和莉昂不謀而合了?
“那什麼,我倒不是覺得你們會嫌棄,就是怕你們看到這具身體會擔心…”我盡量言簡意赅地解釋道:“反正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我想着幹脆就不來見你們了,免得徒增煩惱什麼的。”
畢竟最多再過去一個月我就要離開這個時間線了,與這個世界的牽連太多我怕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到未來的走向,如果是變得更好那還說得過去,要是變得更糟糕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然而這話在對面兩人聽起來卻是另一個意思。
坂本:“隻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嗎…”
我點頭:“是啊,到時候這身體還要麻煩你們處理一下,最好是火化,然後扔海裡…呃,好像會造成環境污染,還是随便找個地埋一下吧。”
一想到當初我處理小不亂的殘骸時還被路過的海洋保護組織人員罵了一頓,就感到心裡發怵。不過随便埋土裡好像也容易造成污染?但是給自己買個墓又太奇怪了點。
坂本不說話了,鏡片折射出的光擋住了他的眼神,但繃緊的唇線已經說明了他現在的心情不太明媚,看樣子隻是礙于一些原因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畢竟是主角,我在遊戲裡主要的攻略對象,他的一舉一動我都很清楚,瞧見他這反應我心裡也漸漸沒底了。
……真的有那麼生氣嗎?
“所以除了眼睛,還有哪出了問題。”
為了避免事情發酵到收不了場的地步,我老老實實地将身上被改造的地方交代了個遍。過程跟報菜名一樣,細數下來除了腦袋和心髒這具身體似乎真沒剩下什麼了,到時候火化起來或許會比較困難的。
想到這裡,我還補充了一句要是燒不幹淨那可以動用點化學手段溶解一下。
坂本太郎:“…………”
總覺得他無語的頻率似乎有點高過頭了。但兩人突然登門造訪,莉昂那邊多半也通過氣,想來就是覺得在最後這個月該讓我們見個面。
直覺告訴我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再繼續和坂本搭話,否則可能會把人引爆,并且釀成不得了的後果,于是我便将目光轉向了從進門起到現在一直都沒出過聲的南雲身上。
和我想象中的反應不同,本來我以為他在見到我後會激動地撲上來,但現在這模樣…似乎并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南雲?”
我試探性地喚了他一聲,可對方依舊不為所動,直到一旁的銀發男人用手肘重重地擊了一下,他才磕磕絆絆地站到我面前來。
黑眼圈好像有點重,是沒睡好嗎?
我下意識伸出手,像是安慰27歲的他那般撫上他的臉,然而在感受到對方遲來的僵硬時已經來不及了——
滾燙落在了我的指尖,連綿不斷,緊接着我整個人便撞進了那雙脆弱的黑眸,情緒濃烈到令人感到窒息無比。
……啊,好像真的做得太過火了,竟然直接把人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