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理出生的那一日,正是雪後初晴。
天空澄澈通透,好似琉璃。
神官說,帶着強大靈力降生的她,是被神明選中的孩子。
——未來也終将回歸神明。
随着年齡的成長,雪理開始不受控制的看到未來的畫面,甚至可以準确說出還未發生的事。
看似是提前知道了答案,可不管怎麼做都無力改變結局。
未來是不會改變的,你用盡一切方法去規避既定的結果,卻不知這也是未來的一部分。
“哈哈哈……什麼都沒有改變!”
“為什麼要告訴我未來!如果不知道的話……”
“母親,我不想和雲間雪理做朋友了,他們都說她是怪物。”
……
人們從對未知事物的向往,到充滿恐懼怨恨,隻用了短短數月的時間。
父親抱着小小的雪理,生氣道:“琉璃乖,以後我們不看他們了。”
“阿爹,為什麼我會看見未來呢?”
雪理不解,明明是那他們來問她未來的事,她實話實說,是做錯了嗎?
“我真的是……怪物嗎?”
“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阿爹現在就去砍了他!”父親的臉模糊不清,是啊,她早就忘記了父親的樣子。
“這是神明賜給你的能力,琉璃才不是怪物,琉璃是父親的寶貝啊!”
父親的安慰并沒有緩解雪理的情緒,言語是最惡毒的詛咒,怪物兩個字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我不是怪物……”雪理蜷縮在榻上,臉頰挂着淚痕,深陷夢魇之中。身形明滅,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
直到被送上神壇,她才明白,所有人的未來都是一堆白骨,一抔黃土,或許一輩子都默默無聞,或許過了幾百年也依舊聲名遠揚。
與神相比,全都沒有意義。
短短數年,愛她的人永遠合上了眼,埋她的人也早就邁入了墳墓。
一批又一批的人誕生,一群又一群人老去。
生老病死,循環不止。
所有人都會離她而去,隻有……隻有……
“英丸。”
雪理哭着小聲呢喃,隻有英丸不會離開她,隻有英丸沒有抛棄她。
毛茸茸的溫熱窩在她臉側,雪理抱着“英丸”,終于安穩入睡。
溫熱的大掌揉了揉白犬的頭,犬大将眉頭皺的更緊了。
雪理自從附身天生牙後,便失去了作為神明的記憶,隻記得六歲之前的生活。漂亮又惹人憐愛的小女孩哭着要找父親母親,要找英丸。
——剛好他們家全部符合。
夫人又遺憾當年那個夭折的女兒,于是順理成章的把雪理和殺生丸放在一起養。
不過一向冷漠的殺生丸竟然願意充當“英丸”,看來也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排斥雪理。
天生牙放在雪理身側,額上紫藍月牙的白犬舔舔她的臉,鎏金的雙眸垂眼看她,蓬松的尾巴虛虛攏住随時消散的靈魂。
“雪理怎麼樣?”犬大将的妻子淩月仙姬,化作人形是個雍容高貴的大美人,殺生丸額上的月牙便是遺傳的母親。
“平靜下來了,隻是……”
她擦去雪理腮邊殘留的淚痕,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兩人來到房間外面,“這是怎麼回事?”
“是我中了食夢貘的陷阱,我夢中打敗他後,他竟逃到了雪理的夢中。”犬大将也沒想到,雪理靈魂狀态也能陷入夢中。
“如今雪理身陷夢魇,根本沒有求生的欲|望,唯一能讓她産生波動的隻有英丸。”
那個時候,天生牙劇烈震顫,驚動了犬大将,他跟着指引來到了琉璃神社。
神社供奉的神龛上沒有神像,神明附身于神體之上,神體一般安放的是劍、鏡或者玉。
失去供奉的神劍早已鏽迹斑斑,無處可依的神明,消散隻是時間問題。
雪理當年救了他們的僅剩的獨子殺生丸,後來她失去人類的願力幾近消散,他們自然要拼盡全力的救她。
是天生牙牽引她的破碎的靈魂,成為她附身的刀,才讓她活了下來。
“可是她的神使不是早就……”
“早就消亡多年,雪理還用自己的願力令他轉生為人,世世平安順遂。”
“就算殺殺可以假裝,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除非有人進入她的夢魇,殺了食夢貘,将她拉回來。”
“夢魇随夢主心念而生,一個念頭便瞬息萬變,貿然進入太過危險。夫人,冥道石拿來了嗎?”
“在這裡。”淩月仙姬打開手裡的盒子,一塊由珍珠串成的寶石躺在其中。
“或許冥道石可以連接夢魇,若是不能隻能再想别的辦法了。”
犬大将拿起寶石的手頓住,突然想起什麼,“糟了,殺生丸!”
他們進去一看,剛剛精神奕奕的白犬也陷入了睡夢中。
——
殺生丸是自願進入雪理夢魇的。
食夢貘食夢而生,尤其喜歡噩夢,他會引出夢中人内心深處最恐懼之事,使其永遠沉眠于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