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必送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吳公子打馬過街,不由分說的甩掉了公主府的馬車,竟是跑了!
哎呀...吳公子看起來還是很不領情呢,一定很讨厭她吧。
宋知鸢探身去看,隻看見了一個背影,街回路轉不見君,巷中空留馬蹄音。
她無可奈何的收回身子,對外頭的丫鬟道:“去國子監吧。”
馬車便搖搖晃晃,又奔去了國子監書齋。
——
國子監位于青山坊,一整個坊間都是國子監的地方,每每科考,五湖四海的學子都會來到國子監過考。
挑燈十年寒窗苦,魚躍龍門在今朝,今日不止是宋知鸢來送人,幾乎是半個官場的夫人們都随着自家孩子們來了,各類奢華的馬車堵滿了坊間的每一條路。
長公主的馬車到的時候,坊間的馬車們又匆忙讓路、停在巷旁邊,王公以下,肅立回避,将長公主的馬車讓進去,等公主府的馬車過去,他們才能繼續趕路。
李觀棋坐在馬車之内,透過車簾,看見旁人一步一步後退,硬生生擠出來一條路時,拳頭微微攥緊。
這香車寶馬上雕刻着細密的紋路,細看來,其上寫滿了什麼字,他細細的看了又看,才發現是“權勢”。
他們讓的都是公主府的權勢。
李觀棋胸中含了一口不認輸的氣。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步高升!
遲早有一日,他要讓這群人讓他,而不是讓公主府的馬車。
臨到貢院門口之前,李觀棋偷偷下了馬車,他不願被人瞧見。
宋知鸢也縱容他,擺擺手,便與他道别,自己繼續往前走。
貢院科考說道很多,尋常人不能陪送進入其内,隻能在外頭等,宋知鸢也懶得等,而是叫馬車直接走。
——
長公主的馬車到國子監門口的時候,齊山玉宋嬌莺的馬車也恰好到了國子監門口。
齊山玉神色平靜的從馬車上踩着腳凳行下來,宋嬌莺緊随其後。
今日齊山玉穿着一套圓領大袖的書生袍,顔色為固定的藍白,這是所有考試的學子們的統一裝扮,宋嬌莺今日則穿了一套雅藍色的對交領長裙,其上繡着素月雲紋,清雅出塵。
兩抹藍像是交織在一起的星月,彼此相伴而行,外人偶爾瞧過來,目光中都帶着幾分猜測。
[走得這麼近,應當是一對未婚夫妻吧?]
宋嬌莺享受着這種被猜測、被誤會的目光,面頰都為之羞紅,她忍不住離齊山玉更近了些,在齊山玉身後關切的說着話:“貢院院子多,隔間悶熱潮濕,夏日裡又多蚊蟲,齊哥哥帶上這香囊可驅蟲。”
說話間,宋嬌莺一雙眼若有若無的掃過四周,她道:“今日姐姐沒有來呢,齊哥哥去科考這麼重要的事——”
齊山玉的眉頭微微一蹙,像是不曾聽到一般,依舊往前走,宋嬌莺卻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難不成姐姐真是鐵了心要跟齊哥哥退婚了,這可怎麼辦呢?”
宋嬌莺話音剛落,齊山玉突然不動了,宋嬌莺唇瓣微微一勾,還沒來得及說旁的,就看見齊山玉目光直直的望向另一個方向,宋嬌莺轉而探頭望過去,便看見公主府的馬車款款而來。
公主府的馬車是轎車,裝璜考究,車廂如室,車輪上紅漆,車前有門,有簾以遮,左右後三方設窗,冬日的馬車上鑲琉璃,頂蓋毛氈,夏天則換成薄紗,卸掉毛氈,車頂為弓背,四面飛檐,檐上挂着金鈴铛,風一吹,金鈴铛就來來回回的晃,在馬車正前檐上左方挂着皇室才能用的金色祥雲,威風凜凜。
隻是這馬車前無引馬開路,後無太監跟随,一瞧便知道,不是長公主親至,是有人乘坐長公主的馬車來了。
而能夠光明正大乘坐長公主馬車出行的,整個長安,就隻有一個人。
宋嬌莺攥緊了拳頭。
怎麼宋知鸢就這麼好命呢?有好的出身,有好的未婚夫,還有好的手帕交。
偏生她什麼都沒有。
而這時候,站在前方的齊山玉勾起了唇瓣——他便說,宋知鸢怎麼會舍得與他退婚呢?今日又是科考這麼重要的日子,宋知鸢又怎麼可能不來呢?
就算是鬧得再兇,她也要過來送他。
這隻驕傲的小鵲鳥鬧着脾氣飛走,但又舍不得他,别别扭扭了許久,又偷偷跑來看他。
他也不會與她計較,因為她注定是他的妻子,兩家婚事是改不了的,他隻會好好教養她,讓她做一個合格的宗婦,不要再意氣用事。
而這時,一旁的宋嬌莺輕聲說:“姐姐來送齊家哥哥了,真好,可是我不能過去,姐姐會生氣的。”
齊山玉先是下意識的往這皇家馬車方向行了一步,複而又頓住,轉而對身後的宋嬌莺說道:“無礙,一道過去便是,她既然已來了,那就是知錯了,我會叫她為之前的事向你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