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要再說，但橙子顯然是被吓到了，眼睛愣愣睜着，淚花點點閃爍，嘴角向下癟成了個半弧，看起來馬上就要哭了。賀遷安拍了拍她的手臂，對她搖了搖頭，“我們回去吧。”

“好。”慕星夏吸了下鼻子，胡亂抹了把眼淚，剛站起身猛然意識到不對勁，“安安，你……你……剛剛是你說的話嗎？還是我幻聽了？”

賀遷安展開燦爛笑容，叫了她的名字：“夏夏。”

慕星夏驚住了，瞪得猶如葡萄的眼結了一層濕漉漉的霜，她一把抱住賀遷安，歡呼雀躍，“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說上帝不會那麼沒有眼睛，怎麼可能讓你這麼好的女孩過得這麼苦，太好了太好了！安安，你能說話了，你又能唱歌了！”

黃子弘凡就站在原地看着月光之下歡快跳躍的賀遷安，像是世間的小精靈，美好得讓他再度濕了眼眶。

有人問他為什麼會哭？

他笑着說：“因為今天的一切都特别美好。”

離開的時候，賀遷安下意識看向黃子弘凡原本所在的位置，空無一人，那一刻出現在心中的感覺是什麼，她不知道。她隻是平靜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沒有往下掉一厘。

哄橙子睡覺之後，賀遷安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對于能開口說話的事情，她還是有點不太習慣。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像是試探般輕聲開口：“Lars……黃子弘凡……黃元元……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能再遇見他的話，她一定會非常非常灑脫。她會先靠近他，對他伸出手，一定會展露一個比他更要燦爛的笑容，對他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我很好。”

可她不好，真的一點一點都不好。

在其他人面前她所表現的隻有開心與無所謂，但一個人的時候，心裡的委屈與苦楚就如潮水般漫了上來。

她在短短兩個月裡要接受表白被拒、媽媽的離世、爸爸的失智、哥哥的離開、自己的失語……像是數不盡的隕石撞擊地球，世界就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如果不是因為所要承擔的責任縛住了她，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也不是任何苦難都能如同翻書一般輕易翻過。更多的時候，苦難是一座大山，一座咬碎牙關，磨穿腳底，卻怎麼也翻不過的一座大山。

她也從來沒有跨越過去，她隻是停在那裡，欺騙自己，那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風景。

鏡子中的人在哭泣，是因為喜悅還是因為什麼？她不知道。她輕輕撫上去，她的面容是冰冷的，眼淚怎麼也擦拭不幹淨。她對她說：“一切都會好的。”她點頭，于是不再哭泣。

賀遷安平複好心情，剛出來，慕星夏就興奮地沖到她面前，“安安，青環的導演邀請我們明天當飛行嘉賓呢。”

賀遷安懷疑自己聽錯了，疑惑地指了下慕星夏又指向自己。

“安安，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能說話了？”慕星夏輕聲提醒她。

賀遷安不好意思地聳了下肩膀，帶着試探于懷疑張口：“猛然能說話了還真不太習慣。”

“沒事！以後多和我說說話就行了！”慕星夏攬住賀遷安的肩膀，一臉燦笑，“剛好我們明天也沒有什麼事，一起玩玩呗，聽說這個節目可輕松，可好玩了。”

“邀請你我能理解，但是邀請我幹什麼？我又不是什麼明星，又沒有什麼流量？”

“那你就不知道，你現在和言子喻還有Lars的CP有多火了！節目組可聰明的很，你一個人确實沒有什麼熱度，可和Lars在一起那可就不一樣了，更何況，這期的飛行嘉賓還有言子喻。針鋒相對修羅場，誰不樂意看？”

眼見她蹙眉要拒絕，慕星夏又發動她從賀遷安那裡學來的絕招——撒嬌。她拉住賀遷安的胳膊輕輕搖晃，嘟起嘴巴，眼神懇求，“一起去吧，人家都說要邀請我們兩個了，你不去，我也不好意思去啊。”

“但橙子……”賀遷安還在猶豫。

“橙子你就更不用擔心了，讓導演組幫忙看着就行，而且橙子也确實需要和其他人接觸接觸了。”

她好像沒有理由再拒絕。

剛好橙子也想再見到黃子弘凡，這樣，她也就不算撒謊欺騙他了。

“你知道他今天和我說了什麼話嗎？”賀遷安點頭忽然又調轉了話題。

這個他慕星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不由激動起來，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黃子弘凡。

“說了什麼？”

“他說，他想和我結婚。”

慕星夏愣住了，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她撩了下劉海，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小子想跳關？”

“他以為橙子是他的兒子。”

慕星夏又愣住了，這種事是能以為的嗎？難不成……

賀遷安一看慕星夏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出聲打斷她的幻想：“我和他非常清白，他自己想象力太過豐富而已。”

慕星夏“哦”了一聲，坐在賀遷安身邊，“那你告訴他橙子的真實身份了嗎？”

賀遷安平靜搖頭，想起黃子弘凡可憐她的眼神，嘴角挂着一抹嘲諷的笑，“他估計以為我遇人不淑，可憐我所以才說出那句話的。”

“但是，誰可憐一個人會把自己的下半生搭進去啊！”慕星夏有些無奈，“安安，抛下一切，仔細用心感受，他是真的喜歡你，無關可憐也無關愧疚。”

賀遷安還是笑，“三年前你也是這樣說的，說他真的喜歡我。”

她不會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