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人。”
“确實如此。”
“你不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
玻璃窗上映出長發男人的側臉,聲音淡漠而無謂。他寬大的手掌随意地放在椅背上,以一種睥睨的姿勢地坐着,就仿佛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擊倒他、打敗他。
這是一種強者的自信和傲氣。
赤井秀一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緊緊地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個洞來。
作為FBI近幾年最優秀最年輕的偵查官,他并沒有露出任何膽怯,身體擺放的弧度、回答問題的自如流暢、以及散發出來的氣勢,完美地複刻出了他腦海中設想百千次、想呈現給她的那個形象。
面前的少女已經摘下了那頂草帽和墨鏡,露出她近乎天使般的容顔,但赤井秀一知道,這天使的面孔隻是假象——在這迷惑性的假面之下,是深沉不見底的黑暗。
“我是美國和日本混血,在美國長大。”長發男人漫不經心地說,“我的父親是混黑.幫的,被仇家殺死了,我的母親則殉情自殺。我是在美國最底層的貧民窟裡長大的,後來為了混飯吃成了雇傭兵。嗯……殺人這種事情啊,對我來說就跟切菜一樣簡單。”
形形色色的人們從澀谷的街頭穿梭來去,外面的天空已經染上了美麗的紅霞,再過不久,霓虹燈就會接替白日的太陽來照耀黑夜裡的東京。
“你是在哪裡動手的。”她并沒有再問上一個問題,似乎接受了他的“身世”。
“第三街道的那棟藍色大樓。”
“那麼遠?得有接近七八百米的距離了吧。”她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怪不得警察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來源。所以你是狙擊手?”
“我有很好的視力,”男人聳肩,“總不能浪費我的才能吧?”
“好吧,接受你的解釋。最後一個問題,”少女淡紫色的眼眸中露出幾分沉沉的銳氣,她緊緊地盯着面前的長發男人,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冬日的霜寒:“為什麼要救我?或者說,為什麼你願意在我面前展示你的真實身份?諸星大?”
“因為我需要一份工作。”
男人冰綠色的貓眼中倒映出少女有些驚詫的表情,他面色坦然,語氣輕松:“我上一單惹到了大麻煩,不得不到日本來躲一陣子。錢這種東西,你也知道,不去賺就隻能一直流到别人兜裡,實話說,再這樣下去真的隻能餓死在這裡了。”
“所以呢?你覺得我能給你提供一份工作?”
“啊,是啊。因為你是大名鼎鼎的、那個組織裡的人吧?”長發男人唇角勾了勾,輕描淡寫地甩出這個重磅“炸彈”。
“……你怎麼知道?”
“是個巧合。上次,宮野明美叫你蒂塔,我就想起之前在美國得到的小道消息,說在日本有一個強大的勢力,那個組織裡的人都用酒名作為代号。所幸我在美國也算是嘗遍各種酒,恰巧知道有種荔枝酒就叫做蒂她酒,蒂塔。對吧?”
長發男人侃侃而談,然後話音一轉:“雖然我不是日本國籍的人,但我覺得我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一定能夠在這樣強大的組織中做出一番事業……但可惜我求門無路,誰知道幸運女神竟然降臨在我頭上,真是讓我欣喜若狂啊。”
少女沉默,似乎還在判斷他話語中的真假。
“所以,親愛的月小姐,蒂塔,能否給你的救命恩人一份工作呢?”
長發男人眯着眼,一字一句問道。
啊,演了這麼久,終于讓這個FBI說出他的真實要求了。
月見山未來脊背挺得緊繃繃的,她為了保持住自己高冷神秘的人設,硬是強忍着沒有伸手揉揉酸痛的肩膀。
她有些心有餘悸地想起自己脖頸上的那道刀傷。
在這個搶劫五人團隊中,月見山未來是經過詳細而又慎重地考量後才留下了危險程度最低的井上貴和。這個男人矮小且行事畏縮沒有主見,因此非常适合用來做她粉墨登場的“道具”。
一夜無眠+同伴被捕的壓力讓井上貴和徹底失去理智,從而情緒爆發,随機抓一個無辜群衆進行最後的掙紮。
當然,這種事件有一定風險。即便統計學的概率告訴她因此而死的概率幾乎為零,但誰能知道井上貴和會不會跟她同歸于盡呢?畢竟人類的想法是無法被預測的。
不過嘛。
【獅子の子は獅子のように咆哮せよ】(獅子之子當如獅子般咆哮)
有時候為達到目的,手段稍微激進一點,真的既有用又刺激啊。月見山未來如是想到。
唯一預料之外的事,就是井上貴和的情緒太激動了,擱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一晃一晃的,不巧就割傷了她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