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兩步走上前，朝着季長淵微微拱手，嘴上說着的話像是恭賀之語，卻聽着不是那麼令人得勁兒。

“季兄，真是恭喜了啊，日後想來季兄當是平步青雲了。”

“我朝沒有驸馬不能做官的規矩，如今季兄娶了安宜郡主，何愁日後官運不通啊。”

探花的話令季長淵微微皺眉，若是氣量小、品行不端之輩，聽到探花内涵他攀龍附鳳的話，雖說當下不會說什麼，可必定覺得今天探花的譏諷是因着娶了郡主的緣故。

如今郡主身份高貴，他不敢對郡主如何，可一旦有朝一日情勢變化，必然會将這賬也算在郡主頭上一份的。

而且探花的話還挑撥了同屆舉子之間的關系，憑什麼他們需要在外面苦苦掙紮幾年或者是幾十年，而你季長淵卻因為娶了安宜郡主，一下子成了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出身，更甚者，有些人還比他季長淵出身要更好一些，這讓他們心裡怎麼能平衡的了呢？又怎麼不會嫉妒？就算當下不嫉妒，可嫉妒的種子一旦埋下了，指不定哪天就會爆發出來。

這些道理季長淵明白，聰明人也能想的出來，可是在嫉妒這種情緒的驅使下，又有幾個人能保持理智呢？

“馬兄這話我可不敢當啊，誰敢保證以後就順風順水，平步青雲呢？”

“祝賀我收到了，隻是我想，不管我有沒有娶郡主，我還是我季長淵，難道就因為成了婚我就不是我了嗎？”

“馬兄這話也未免太絕對了，若是我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怕是平蘭長公主也不會看上我，更不會将郡主嫁給我。”

“難道馬兄是覺得，平蘭長公主，看人的眼神兒不行嗎？”

季長淵笑了笑，擡手對衆人道：“諸位的祝賀季某收到了，可能有人會覺得我季長淵出身不好卻平白撞了大運，可我想說，世上哪有那麼多絕對的公平呢。”

“可能也有人覺得我得了好處便在這兒賣乖，但是諸位仔細想想，就拿我們科舉來說，有權有勢的人家出來的人自然比農戶出身的人接觸的書本典籍、讀書所在的環境要好很多，難道我們就因為這個差距就不努力了嗎？”

“反而應該更努力才是，叫他們看看，在我資源不如你的時候，我都能追上你的腳步，若是給我同等的環境，我隻會比你更好。”

“各位，我在這兒等着大家，以後老了，咱們燙一壺酒，說起當年來，能夠說，季長淵，就算你娶了郡主又如何，你看我不比你差吧。”

季長淵說完，看着探花道：“馬兄，你能中探花，一定是極為出色的，想來今日也不是有心而言，我覺得如你這般光風霁月之人，何該光明磊落，又何必逞那口舌之言。”

“好！”狀元在一旁聽完季長淵的話後，大笑着附和道：“季兄當真是坦蕩之輩。”

季長淵也朝着他微微輕點了一下頭。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榮梓正拉着衛玖上樓，身邊跟着幾個小厮和丫鬟。

當時聽到探花的話時，衛玖已經眉頭緊皺，若不是榮梓攔着，怕是早就沖出去同他争吵了。

榮梓拉着衛玖朝不起眼兒的地方躲了躲。

衛玖疑惑道：“阿梓，他們在欺負季長淵，你怎麼攔着我？咱們不該沖過去教訓他們一頓嗎？”

榮梓好笑道：“不怪平樂姨母頭疼你，你還真是有時聰明，有時糊塗。”

“？？？”衛玖困惑。

“阿玖，季長淵既然決定同我成親，以後免不得會被人背地裡乃至于當面議論，說他攀龍附鳳，說他靠着女人，若是他自己心态擺不正，早晚會為之後埋下隐患，就算我們過去幫他，也隻會讓他覺得我們在憐憫罷了。”

“若是他自己心思端正，無論别人如何說，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又何須我們沖過去維護他。”

“可靠着女人的多了去了，那些個勳貴小姐進宮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她們自願進宮的嗎？還不是被家族送進去，替家族維持一份風光體面？這個時候怎麼沒有人說靠女人了！”

“再說，靠女人怎麼了，若不是女子無法做官，我們又比他們差哪裡去呢？靠我們很丢臉嗎？他們怎麼不想想為什麼他們自己靠不了女人，是不喜歡嗎！”

“噗嗤……”衛玖的話，不僅逗得榮梓抿嘴一樂，身後跟着的一衆丫鬟小厮，也偷偷的捂嘴。

“你這嘴真是的，牙尖嘴利。”榮梓笑道：“他們不過是，因着季長淵身份逆轉，所以接受不了罷了，至于那些個世家勳貴，他們哪裡是不想，他們隻是不敢而已，或者他們心裡也想如此，隻是自己沒機會，又見不如他們的人卻有了他們沒有的造化，所以心裡不平衡。”

“我不出面是想看季長淵心裡是怎麼想的，他自己能不能解決這件事，他心志是否會有所改變？”

衛玖被榮梓安撫下來，陪她在角落聽上面人說話。

等聽到季長淵的話，衛玖沉默了一瞬，她看向榮梓，道：“他的确很不錯，阿梓。”

榮梓拉着衛玖出去，邁步上樓到季長淵他們所在的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