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旎在夢中隻覺得身體極重,渾身不得勁,胸口也喘不上氣,仿佛有座山壓在她身上。
“嘿,醒醒!鄒旎!快起來,長老開始催啦!”
一道女聲從耳邊傳來,但聲音聽起來卻不像是自己的舍友啊,鄒旎睡得迷迷糊糊,睜開迷蒙的眼睛,沒反應過來什麼“長老”,還以為是自己早八快要遲到了。
鄒旎——當代新生社畜,跻身于不到十平米的合租屋裡,是個近視五百度徹頭徹尾的迷糊大王,迷糊的她一個翻身,下意識地從枕頭旁想要摸出自己的眼鏡,但是……身沒翻過來。
因為一把牛鼻子大的劍壓在她胸口。
“我說呢!誰惡作劇把她cos道具放我這兒了!”鄒旎話音剛落,突然被一張陌生的臉截斷了話音。
面前這位堪稱仙女的長着一張小小圓臉的女生,一身飄雪的純白素衣,高高的馬尾束在腦後,腰間還挂着一柄流光溢彩的佩劍。
“老天爺,這給我幹哪來了?”鄒旎手底下還在摸索眼鏡,還以為自己前一晚熬夜到五點出現了幻覺。
眼鏡沒摸到,懷裡的一柄通體黑金的劍陡然振了一下,下一秒鄒旎便被電了,整個上半身都麻酥酥的。
此時她才算徹底清醒,她遲疑地揉了揉眼睛,面前的竹屋帷帳和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女竟都是真的!
屈覃見她終于清醒了過來,終于長舒一口氣,“鄒旎,快起來,今天掌門要宣布重要事宜呢,長老催了好幾道了。”
“不是?這是修仙劇本嗎?”
屈覃好似沒聽到她說什麼,自顧自地出去幫她打水了。
“你穿越了,快起來吧,有要緊事要做。”鄒旎還沒聽到聲音從何處傳來便察覺到懷裡的劍發出熟悉的振感,她害怕被電,立馬将這柄劍扔了。
但神奇的是,那柄繁繞複雜的古劍卻并未摔在地上,而是晃晃悠悠地飄在半空,發出瑩瑩的藍光,佩劍晃了晃才要開口,卻被鄒旎一個健步打斷了。
鄒旎大跨步跨下床,蹲在地上,伸出手在劍的正下方揮了揮手,“魔法!”
“......這是法力!”氣得劍身上的藍光更加瑩潤了。
鄒旎“哦”了一聲收起手,等這柄劍說接下來的話。
劍:“......呃”說什麼他差點沒能接上。
他“咳”了一下,接上了剛才的尴尬氣氛,“我叫祁霁,你也看見了,你穿越了,我就相當于你的……”
“系統!”鄒旎還學會搶答了。
祁霁前後搖了搖劍身,“嗯,可以這樣說。”
“那我是怎麼穿越的?能選嗎?我想去宮鬥劇本!”鄒旎眼神透着期待。
祁霁心說,“就你這智商,進去恐怕還沒醒就做了别人的炮灰了。”
但他畢竟還算是個穩重的成年人,心裡再作何想,嘴上萬不會全抖落出來。
隻是定定神,用送走了好幾代宿主的聲音,啟動起碼的流程。
他随機選用了從前幾任宿主那裡學到的某寶客服語音,“不可以哦,親,至于您是怎麼穿越的,您還記得前段時間你有玩過什麼遊戲嗎?劇本殺什麼的?”
被這熟悉的字詞激起了回憶,鄒旎隻是略微一回想便記起來了,大概半月前,她确實玩過一個劇本殺,而且好像也是仙俠劇本,“诶!是有,我玩過!”
祁霁擠出了一個客服微笑,突然意識到宿主看不到,他立馬恢複了嘴角,但語氣絲毫未變,“那這樣就好辦了呢親,您還記得您角色卡上,終極任務是什麼嗎?”
“好好活下去。”
祁霁卡了一下,還是維持着優良客服态度,他帶過那麼多屆宿主,這個看起來呆了一點,他是經曆過大場面的人,這不是大問題,“親,咱們沒說您的操作哦,是任務卡上的終極任務,最大的那個。”
鄒旎點頭,“是啊,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因為任務太簡單了,我睡了全程。”
祁霁皺皺眉,“不能吧”三個字還未出口,便被鄒旎預判,“你不信?我還發了圈呢!等等我給你看。”
随即她一摸身上,嗯......别說圈兒了,連身原始皮膚都沒給她留。
祁霁:“.…..”好吧,他信了,畢竟有時候這個叫什麼圈的東西好像在這些宿主的世界裡堪稱權威。
祁霁說服自己,那如此一來,這就是任務最簡單的一屆宿主,隻要靠自己的法力,把這小菜鳥保護好,自己的KPI完成指日可待。
“那這樣,親您的目标簡單,我們先來走一走劇情吧,隻要走哪把我帶哪,咱們一定會迅速地完成任務的。到時候結束咱們各回各家喽。”祁霁道。
在這片大陸,秦嶺以北、斷橫淵以南地界皆屬西北,此處的修士大方向上責屬歸元劍派管轄,自從天下修仙宗派九九歸一以來,這片土地便被分為了四個大宗,下設數量不一等小派,散修倒也沒全被收編,但日子就不好混罷了。
随便上個看着大點的無名山頭,頹圮倒塌的宗門數不勝數。根骨絕佳的苗子被大宗們挑選走了,隻餘下欠佳的、但又格外想修仙的隻能顫顫巍巍地頂個一門二戶。
自從宗門“歸元”以來,大宗修士倒是過了幾年揚眉吐氣的日子,畢竟于修仙一道,他們出塵之人怎可與泥腿子們共待一處,但散修門派與世長辭後,普通人要想再碰一碰那界出六道的仙法,真是難于登天。
現實點吧,畢竟這仙是誰都能修的?
但這世道好似總是要折磨人似的,中等偏下的修士抱着畢生進入修仙行列的目标勤學苦練,為了保證自己資質尚佳,一天吃飯都不敢多于二兩,到處找偏方為了瞧起來“根骨好”,還養活了不少的騙人販子。
不過找偏方那都是小事,有些家裡還要上窮碧落下黃泉地找熟人“走後門”,或者掏出攢了多半輩子的積蓄,隻為了把孩子送進“金光燦燦”、前路一片坦蕩的大宗。
嗯,若是争氣點的,錢和時間堆上,還真進去了。
進去那一瞬間所有人如釋重負地笑了,祖宗耕種了一輩子,到自己這代搖身一變成修士了,真是說不出的光榮。
結果上天愛開玩笑,一個轉眼就開始翻臉不認人,靈山塌了!世間靈力式微,各處大宗不得已必須要裁人,喜悅享受了一瞬,頃刻就又成了“你很不錯,但你沒别人優秀”的犧牲品。
這世道就是如此。
歸元劍派一向節奏慢,别的宗遣返的修士有些都到家了,歸元劍派才慢慢悠悠地如同老僧入定似的開始拟名單。
歸元劍派轄内有四座山,雖然他們自從蠶食了北方的白霞宇後成為了盛極一時的江湖大宗,但因為僧多粥少,宗門的開銷不允許他們再一拖再拖了,今日歸元劍派将其餘各派負責人召集來,準備敲定遣返人員。
鄒旎略微思索着點了點頭,她“穿越”的餘韻還沒結束,就被這樣趕馬上任了,倒也沒了脾氣,就當是一場夢。
适時,屈覃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看到鄒旎還是一副亂七八糟的模樣,登時歎了口氣,拿了衣衫準備幫她加快速度,“祖宗!上月你才被長老責罰,你就不怕他去峰主面前告你的狀,然後被遣返怎麼辦啊?”
鄒旎擡起手,讓綁帶從腋下穿過,說實話,要讓她自己來穿這衣服,她還真不知道怎麼穿,竟然要把腰帶從脖子後穿過。
“什麼遣返?”鄒旎赢了一局,但屈覃好像沒聽見。
鄒旎轉了一圈把這女修專屬的裙裝扯了扯,是淡青色的裙褲裝,對于修行人而言的确很方便。
搗鼓半天終于将自己收拾出了一個人樣兒,她才拿起那碩大的佩劍,拍了拍,又晃了晃,“系統......祁霁你在嗎?”
而此時她瞥了一眼屈覃,對方沒反應,好似沒聽到她說話,看來是真系統,還有屏蔽功能。
“怎麼了呢,親。”祁霁半死不活地搭話。
“她們聽不到我說話诶,NPC嗎?”
“也算,也不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