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歐的耳朵貼着腦袋,引着兩人攀上鑄鐵旋梯。主堡第三層的橡木護牆闆泛着蜂蜜色光澤,走廊兩側的畫像在暮色中若隐若現。穿星月長袍的先祖正在羊皮卷上書寫,金發少女畫像裡的羽毛筆突然停頓——當雷古勒斯的黑袍掃過畫框時,所有畫像都出現了細微的停滞,就像被驚動的湖面泛起漣漪,又迅速恢複平靜。
利伯蒂目不斜視地經過畫像們。某個古老時期的畫框裡,正在調配魔藥的老者擡眼瞥了瞥他們;最盡頭畫像中的雙胞胎同時調整了眼鏡,但他們的目光始終沒有真正離開手中的煉金圖紙。畫像們像被琥珀封存的飛蟲,永遠困在生前的某個執念裡。
再往上走,古堡第四層就是利伯蒂居住的地方,雷古勒斯可以居住的客房也在這裡。
“尊敬的客人,您可以在此處暫住修整。”瑞歐恭敬的送雷古勒斯到客房門口。卧室門把手是銜尾蛇造型。推門的刹那,雷古勒斯聞到了雪松木與薄荷混合的氣息——與禁閉室的味道截然不同。威尼斯蕾絲簾濾進的柔光鋪在四柱床上,被褥蓬松得像剛被陽光曬過。
“請用”瑞歐再次前來奉上的絲絨睡衣在銀盤上泛着珍珠灰,衣物嶄新,但袖口露出的翻面編織紋路顯示這不是新款。睡衣旁擺放着一件黑色魔法袍,當雷古勒斯展開時,1970年代巫師袍流行的翻領剪裁掃過手腕,這幾件衣物對于雷古勒斯來說都有些長了。
舊的版型,複雜的花紋,年輕的款式,應該是利伯蒂那個早夭的哥哥的衣服。
再細細觀察,客房的屋頂與布萊克老宅差不多高,施了延展咒的四面牆呈現出暖蜜色。四柱床的帷帳是銅綠色。雷古勒斯注意到牆面表面角落有浮起細密的古如尼文。這是貴族家族慣用的用于防蛀的咒語正在失效,伯萊莊園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客人了。
雷古勒斯打開露台門,往遠處眺望,伯萊莊園很大,位置極高,像建在山頂,客房窗戶正對的是後山的景色,往下看是密布的樹林,還有拿帳篷搭起來的大棚,雷古勒斯皺眉,如果不是審美出了差錯,那就是有人在伯萊莊園的後山搭帳篷?
雷古勒斯暗暗記下,伯萊莊園神秘又矛盾,他更對她家的書房感興趣。
利伯蒂的書房在次日晨間才對他開放。雷古勒斯和利伯蒂兩人吃完早餐後,利伯蒂帶他來到書房,既然決定在開學前回去,到霍格沃茲躲躲,那作業是必須得完成的。
利伯蒂推開厚重的木門,扭頭對雷古勒斯說“歡迎來到我的有求必應屋。”
利伯蒂的書房極大,比得上霍格沃茲圖書館的一半。書架上密密麻麻放着書,窗戶邊有個大書桌,足以并排坐下四個人,放了兩把椅子。
另一側窗戶處擺着一張大沙發。
利伯蒂坐到左邊椅子上,她那邊桌面上有攤開的書本和筆記。“随意看,我這裡的書很雜。”
雷古勒斯走近,前面幾排都是魔法書籍,由易到難都有,甚至還有一本《幼兒魔法啟蒙與教導》與《基礎黑魔法》是上下列的關系,最後幾排放的是一些五顔六色的小說,雷古勒斯一個作者都不認識,他懷疑是麻瓜的書籍。
雷古勒斯拿着兩本魔藥書回來,利伯蒂正站在第一排書架前找東西。
雷古勒斯沒急着坐下,利伯蒂那邊的書桌上擺放着幾張照片,是幾張合影:六、七歲樣子的利伯蒂抱着玩具飛天掃帚,旁邊站着穿潔白茶巾的小精靈,小精靈的耳朵被小主人頑皮地系着藍色蝴蝶結,鏡頭視角很高,這是一張俯拍的溫馨的照片。
還有利伯蒂和一個男孩的合影。男孩隻有半側身子,一張仰拍的視角,視角很矮,像幼兒拿着相機,利伯蒂和男孩的臉都變型了,兩個人對着鏡頭微笑。奇怪的是,照片都不會動。
雷古勒斯收回視線,安靜坐下,這一定觸及利伯蒂傷心的事,他難得沒有升起探究欲,他認為應該是這兩個月自己用腦過度,太累了。
利伯蒂抱着羊皮紙和羽毛筆走過來,放到兩人座位中間。剛剛在早餐桌上閑聊,她發現自己居然比一個日理萬機的食死徒寫的作業還少,簡直天打雷劈。
雷古勒斯剩的作業也不少,他先從簡單的魔藥作業下手,對着書本和腦子裡的知識,他寫的很快,不過一小時就寫完了魔藥和算術占蔔作業,他檢查一遍,準備再次潤色謄抄魔藥作業。
微風吹過紙張,雷古勒斯活動一下手腕 ,羽毛筆尖懸在草稿紙上,墨水滴落成不規則的圓,他盯着《高級魔藥制作》裡關于複方湯劑的段落,餘光卻總被利伯蒂翻動書頁輕微的沙沙聲牽動。他突然意識到,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約在一起學習,簡直就像…就像個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