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本不抱希望,畢竟數靠後,但防範之心不能無,因此還是老老實實地去熱身了。
沒想到,竟然還真在最後一刻輪到了。
到他們的時候,其他擂台基本已經落下帷幕,就算沒确定,看情況也大差不差了,因此,倆人一上場,就吸引了全場的注意。
林硯和李鸾終于看到了江朝月的劍并立刻明白了為什麼江朝月要用黑布蒙上——太亮了,即使現在太陽已經半西沉,
開始陸陸續續地挂上燈籠的現在,這把劍亮得宛如啟明星。
而林硯的劍就略顯普通了,好像是路邊攤位上随手買來的,毫無記憶點,實在是于理不合。畢竟常言,好馬配好鞍。
如此高調的劍,自然要配高調的人,但江朝月并不出名,穿着也不像特别富有的,因此人群一看這搭配,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裁判站在倆人中間,高高舉起手。
倆人抱劍行禮。
裁判待倆人重新站立,立刻把手揮下,腳尖借力,幾次後退,直接躍下擂台,重新坐回椅子上。
與衆人以為的倆人會立刻打在一起不同,倆人并未立刻出招,而是各自後退一步,江朝月甚至躍上了擂台柱上。
擂台有兩個定勝負的方法,一個是将人打出擂台,但立在柱子上不算;二是将劍橫于對方脖子上。而在此之外,不得惡意對對手下重手,否則直接判負。
因而江朝月這一舉動,在圍觀群衆眼裡,變成了一種妥協,畢竟如果此刻林硯攻去,江朝月極有可能就此被掀下擂台。“唉,沒想到還沒開始就認輸,真是無趣。”一名男劍客背上劍,“簡直是浪費時間。”
林硯果然向江朝月腳下攻去,刀氣化作雪亮弧光。江朝月卻不驚不懼,凝光劍在木上輕輕一點,借力騰起三丈有餘,身若遊龍翻卷,劍抖寒星。
金鐵交鳴。原是江朝月借力在上,劍弧如圓,一出“倒挂”,朝林硯砍去。
林硯橫刀格擋,虎口竟隐隐發麻。林硯立刻收起心思,雙足猛蹬柱子,木頭上立時現出絲絲蛛網裂痕,飛出細小木屑。鐵劍攜着開山之勢逆斬而上。
劍鋒将将觸及江朝月的刹那,江朝月突然變招。凝光劍如靈蛇吐信,貼着鐵劍滑向林硯手腕。千鈞一發之際,林硯左掌猛拍劍身,借力改變劍向,抵住這招。
此番變故不過瞬息之間,眼花缭亂,看得正要離場衆人紛紛止步,眼睛一錯不錯地落在倆人身上,生怕錯過一點。
蕭翊震驚,喃喃道,“莫非江朝月平時與我對打,都留手了?”
兩人錯身而過時,江朝月忽然聞得腦後生風。原來林硯早将鐵劍擲出,此刻反手接住刀柄,使出一記狀似“回風掃葉”的招式,雪亮刀光直取對手下盤。江朝月足尖輕點,身形如紙鸢般飄起,凝光劍在身前舞出重重光幕,衆人還未
看清,就聽“叮叮叮”連擋十三記快刀。
林硯借勢沉腰坐馬,鐵劍化作一道金虹直刺江朝月,誓要一把将劍橫脖,結束這場擂台。
卻見江朝月不退反進,劍交左手從下往上劃去,又是亮如彎月,劍鋒貼着劍背斜斜上挑,生生将雷霆萬鈞的劍直刺引向空處。
“好個四兩撥千斤!”林硯誇贊道,突然撤去力道。江朝月收勢不及向前微傾,林硯雙掌已攜着排山倒海之勢拍來。江朝月臨危不亂,右手并指如劍點向對方掌心勞宮穴。倆人匆匆過招,又立刻分開。
莫說别人,李鸾在下已然看呆,扯着曾叔的袖子,“我好像小瞧江朝月了,難怪他要生氣。”
江朝月還要追擊,忽見對手眼中露出笑意。江朝月直感不對,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鐵劍在林硯手上劃過詭異弧線,劍風頃刻便至,凜冽寒氣已迫得江朝月面皮生疼。
江朝月咬緊牙關,凝光劍化作萬千銀芒,如傾盆雨幕。但見劍光如瀑,竟在漫天劍影中劈開一線空隙。兩人兵刃相擊迸出連串火星,金鐵交鳴聲震得山頂鳥雀驚飛。
倆人下手自然知輕重,待得刀劍分離,二人僅僅衣衫破開數道裂口,連道血痕也無洇出。
這下連裁判也站起來,不過片刻,又微笑着坐回椅子上。
倆人緩緩調整呼吸,劍式卻愈發嚴密,劍光卻愈發明亮。突然江朝月猱身而上,刀光直取林硯腰眼。林硯正待格擋,忽見江朝月手腕輕抖,凝光劍竟将落日餘晖折射成刺目金光。林硯本能閉目,按心中所猜更改格擋方向,耳中卻聽得衣袂破空聲自頭頂傳來——原來江朝月方才皆是虛招,此刻正淩空翻身,雙足如雷霆般踏向他的肩膀!
電光石火間,江朝月反手倒持凝光劍,借着力道旋身而起,竟在半空完成鹞子翻身。待得林硯轉身,冰涼的劍鋒已貼上他咽喉三寸。
再進一寸見血,退一寸猶有格擋反攻的可能。
整個青峰宗都安靜了。待到裁判飛身上前,舉起江朝月右手時,人群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承讓。”江朝月收劍入鞘,崖頂忽起山風,将他的白袍吹得如雲舒展。
“承讓。”林硯持劍回禮,還欲說什麼,卻見江朝月直直倒下,下意識長臂一攬。
江朝月抓着林硯手臂,有些羞愧地開口,“不好意思,打得有些力竭了。”
“還能走嗎?”林硯一手抓起江朝月左臂,繞到脖子上放下,一手扶住江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