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着學習往生術的約定,衛靈峬今天起了個大早。
琮峥已經在院子裡喝着茶等她了。
“大人!我準備好啦!”衛靈峬道。
琮峥淡淡點頭,伸手環住了衛靈峬的腰,衛靈峬愣怔的瞬間,琮峥已經帶着她縮地成寸,周邊景色如流水般逝過,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出山頂。
琮峥打開結界後,衛靈峬才發現這裡别有洞天。
與施了障眼法的風景不同,方才普普通通的林景忽地變成了冰天雪地的白,而山頂正中凹陷下去,竟蓄着一潭純淨透徹的天池水,天池中心孤獨地嵌着一片荒嶼,上面孤零零隻長着一棵參天的松。
那松筆直而高大,參天而去,其肢幹舒展有力,針葉墨綠盎然。與周遭的寒意呈現出截然相反的生氣。
衛靈峬激動得“哇”了一聲,道:“這棵樹竟然長在天池中央啊,好神奇!不過這方圓百裡也隻有它一個生靈,看着有點可憐。它會不會孤獨?”
“以前有一隻小松鼠陪着他。”琮峥眼神悠遠,好像想起了往事,随後又落在衛靈峬身上,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有小松鼠陪着,他就不覺得孤獨。”
衛靈峬扭頭,瞪大了眼睛。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琮峥臉上看到這麼生動的表情,以前都是假笑、微笑,或者幹脆陰沉沉的。
琮峥收斂了笑意,衛靈峬順從地讓琮峥牽起自己的手,落在了池心嶼之上。
近距離看到這棵松樹,更覺得高大挺拔。
琮峥右手捏訣,很快,平靜的天池水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一個泛着金光的圓形泡泡從中冒出,漂浮在半空中。
衛靈峬仔細定睛一看,那圓形泡泡中漂浮着許多不同顔色的光點,其中包含着不同魂魄的面孔。
她揉揉眼睛,怎麼好像看到了好幾個熟面孔呢……
所以山神大人把上個月的工作積壓到現在嗎?
衛靈峬狐疑的小眼神看着琮峥,琮峥面上雲淡風輕,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琮峥将往生訣口述一遍,随後放慢了動作,右手捏出了一個印來。
“就是這樣,看會了嗎?”琮峥問道。
衛靈峬撓撓頭,非常實誠地不好意思道:“眼睛會了,手還沒會。”
琮峥笑了笑,施法将圓形泡泡裡的光點按照顔色分成了好幾組,随後又再次放慢速度向衛靈峬演示。
随着印的結成,第一組血紅色的光點随之四散,晃晃悠悠地飄向了遠方。
其中有的面孔看上去面目猙獰,十分不甘,甚至還在拼命掙紮。
“我好像學會了。不過,為什麼這些點點顔色不一樣啊?”衛靈峬問道。
“生前罪孽善行,死後清算評斷。他們的顔色代表着他們的評斷結果,紅色便是罪孽滔天的一群人,在世時無惡不作。”琮峥道,“看那邊。”
衛靈峬跟着琮峥的視線,最後邊是一些流動着盎然綠意的光點,給人一種通體舒适的感覺。
“這些人行善緣,結善果。往生後也會有個好去處。”琮峥補充道。
衛靈峬懵懂地點點頭。
“你來試試,口中念我剛剛教你的法訣,右手結印。”琮峥後退一步,示意衛靈峬上前。
衛靈峬回憶着往生訣,伸手十分别扭地做了一個印,那印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不過竟然晃晃蕩蕩地朝着那些魂魄飛去,最終沒入了他們的身體。
随後,這些魂魄仿佛得到了解救,面帶笑意也飄遠了。
衛靈峬愣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高興得蹦了起來:“我竟然成功了!”
琮峥揉了揉衛靈峬的頭,誇贊道:“很厲害。”
衛靈峬興緻勃勃,一連使出好幾個往生訣,将剩下的魂魄全都送走了。
她渾身力氣仿佛被抽走,後知後覺才發現她的法力不夠支撐這麼多消耗。
于是衛靈峬一個翻滾躺在地上起不來了,還不忘記有氣無力地自賣自誇:“說實在的,我真是太聰明了。”
說罷還仰天狂笑一番,随後就暈過去了。
琮峥給衛靈峬輸了一些法力,卻沒有立刻帶她離開。
一切的事情,他們的過往,衛靈峬全都不記得了,但琮峥記得。
這棵松樹——長在山頂天池中央的一棵孤獨的樹,便是琮峥的原身。
而她,是一隻不知道怎麼跑到山頂上來的小松鼠。
她在天池邊上晃悠了幾日,都沒找到食物。最終因為饑餓和嚴寒,倒在了天池邊。
琮峥那時剛剛化神,到了天界領職回來,便發現池邊已經奄奄一息的小松鼠。
萬事萬物自有因果,琮峥作為神明本不該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