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村裡後山邊上,一眼就看出那個房子是紀平陽家的老房子。
無他,周邊幾百米的鄰居家都是炊煙袅袅,屋頂上的茅草厚厚一層,打理的順順妥妥。
而這兩間老房子在衆鄰居的屋舍中特别顯眼,屋頂上除了橫梁和幾根主梁,就是沒剩幾根的茅草随風飄揚。栅欄已經被當成柴火抽幹淨了,房子前後都是枯草,院子形同于無。
這房子是紀家爺爺在世時蓋的,已經是有三四十個年頭的老房子,他們一家搬去新房子也有小二十年,屋裡沒有人氣,有了新房子也沒人來打理,房子衰敗的厲害,推門進屋時門框還差點倒了,兩人被揚起的灰塵嗆的打了好幾個響亮的噴嚏。
砌了竈台的那一間的後牆還裂了一個手能伸出去的大縫,兩間房裡除了一個黑乎乎露着兩個鍋竈眼的竈台,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看的兩人一頭黑線。
怪不得那個紀二嬸那麼爽快就把老房子給他們了。
兩人立在房子跟前,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這時幾個嬸子抱着一堆東西過來看他們,還有兩個拎着蘿蔔、土豆,打頭的竟是村長媳婦!
她們說着話轉眼間便來到了兩人跟前,村長媳婦劉嬸笑着對他們說“淩知青也在啊?”兩人也打了招呼,問“嬸子們這是幹什麼?”
劉嬸和一個婦人把提的口袋放下,才開口說“紀陽啊,你可别怨你叔沒給你争到錢票,那個張秀菊出了名的惡,要是拿了她一毛兩毛錢,以後都不得安甯,不如趁她沒反應過來把工分一分,這才是大頭呢!
知道你沒到糧食,你們村長叔讓我給你從家拿二十斤玉米碴子,等以後寬裕了再還都行,還讓會計給你撥了二十斤高粱米、五十斤土豆子,你先吃着,不夠了去嬸子家拿。等這兩個月收完秋,就能給你單獨分糧了,你一個人也好好過,别賭氣,啊!”
“就是就是,咱離了她家不挨罵不挨打的,以後多幹活,吃飽了還能長點個兒,再過兩年娶個媳婦就更好了。别聽那個惡婦瞎說什麼克親的話,上邊都說要掃除封建迷信,我看她也得去聽聽課了。”這是他們村的婦女主任王主任,說着還把一籃子豆角、絲瓜放他們跟前,還說籃子也送他們用了,家裡多着呢。
“對,這是我自家種的蘿蔔,生吃也罷,炖湯也好,别嫌棄,給你添個菜。”
“再有兩個月才分糧呢,糧食不夠吃,我給你拿點土豆,沒菜吃了去家裡菜園子摘。”
“我家這個瓦罐缺了口,買了新的,舊的用不着了,給你煮粥用。”
“還有我家這些,你挑着能用的用。”
紀平陽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淩正,慌手慌腳的接過大家的好意,不住聲地感謝“謝謝各位嬸子,謝謝你們,等分糧了我肯定把糧還給隊裡,我這裡收拾好了一定上門感謝你們。”
一群婦人七手八腳的把帶來的東西放到紀平陽跟前,又打量着破敗的幾面牆,連房頂都沒有,可不就是幾面牆嗎?
看着眼前的屋子,又擔心他小年輕,不會收拾屋頂,積極的給他出主意幫忙。
這個說“我家還有曬幹的茅草沒有用完,晚會兒讓你叔給你挑來。咱大隊有幾個茅匠,下工了把人請來,茅草一鋪,這房子也就像樣了!”
“對對對,你們先把院子雜草清一清,再去山上砍些竹子,茅匠隻帶手藝來,材料得自己出。”
王主任也說“那就這樣定了,我等會碰見他們讓他們下工了來,你們先去弄材料,最好是老竹子,有韌勁還結實。”
沒想到剛才還一籌莫展的兩人瞬間就被安排好了活計,這下不幹也得幹了。本來想着先住知青所湊合幾天,慢慢弄,這下不加快進度都對不起嬸子們這麼熱心。
淩正想着他們以前也沒修過這種土房子,嬸子們有經驗,還是先問清了再一起準備,于是謙虛地說:“劉嬸子,您們比我們有經驗,這屋頂的茅草要準備多少啊?還有這屋裡也沒床沒櫃子的,也沒個桌子闆凳,應該去哪打?”
“去秦家村找秦瘸子,我出門子的嫁妝就是他給打的,用了多少年都不壞。”
“我家的東西也是他給打的,找他準沒錯!”
村長媳婦又說“咱村去别村打家具要給糧的,不像自己村裡,出點木頭、劃工分就行了,我看還是找咱村的李木匠好。”
王主任也說“對,你們分家也沒分錢票,糧也不一定夠吃,還是找李木匠,打完了去大隊部劃賬方便。哦,還有茅匠也是,不用給錢糧,白天上工,晚上才能給你弄房頂,你給管頓晚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