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俞沉眠胳膊被刺傷,血瞬時湧了出來,來不及反抗,腳步不敢停下片刻。
“抓住他!” 張慎識倏然發聲,一手指着張先訓,眸子卻緊盯着俞沉眠,透露着擔憂。
侍從們蓄力待發,一股腦湧上去,陣勢之大,馬上便将張先訓包圍。
俞沉眠捂住胳膊一路快跑,血已溢出手指,觸目驚心,身後沒了威脅,心剛放下去,不料腳下一絆,身體發軟,雙膝便要跪于地上。
俞沉眠眼皮一跳,額上的汗珠搖搖欲墜,下意識閉上了眼。
下一刻,胳膊卻被有力地架住,身體仿佛騰空般,想象中的疼痛沒有來到。
俞沉眠睜開眼,見到了一雙清涼細長的眸,卻泛着暖意,冷硬的線條輪廓彰顯着他的冷面無私,是張慎識!
俞沉眠默不作聲退後一步,平緩着呼吸,看向後面被壓住的人,道:“多謝大人!張先訓殘害無辜,定要嚴懲!”
張慎識收回騰空的手,注視她的傷口,從仆從手裡拿過一瓶藥,道:“傷口需要及時敷藥,若是感染發炎便不好了。”
俞沉眠擡眸,望着遞來的藥,面上閃過詫異,連忙接過。
動作太快,觸上了他修長的手,俞沉眠攥緊藥瓶,心跳快了一拍,向來能言善道的她一時啞了口。
“你不是羅公子,該如何稱呼?” 張慎識語氣甚好,似乎隻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俞沉眠手指蜷縮,既然已被看穿身份,告訴他也無妨,溫聲道:“張大人,我是俞沉眠。”
俞沉眠……
張慎識垂下眼眸,呢喃着這三個字,面上閃過疑惑,而後恍然,道:“你是書錦齋的人。”
她竟男扮女裝混入書錦齋,張慎識難免另眼相看。
“大人如何得知?” 俞沉眠困惑發問。
張慎識語調不緊不慢,說話時極為認真,道:“當初批改書錦齋學子的試卷時,曾與張先生一同探讨,對你的試卷極有印象。”
俞沉眠點頭,原來如此,他也是批卷人之一。
“大人,怎麼處理他?” 小厮小竹跑來,指着地上被五花大綁的人問道。
“帶走!” 張慎識凜眉,擲地有聲。
“大人既然有事處置,就不打擾了!”俞沉眠拱手告别。
送走他們後,俞沉眠看了眼胳膊,該去辦正事了,這血不能白流……
顔春在一旁等着俞沉眠,好歹是她救了自己,救命之恩該湧泉相報。
俞沉眠走向顔春,對她行過一禮,思忖該如何開口。
“羅公子,這傷不輕,去我房裡包紮一下吧。” 顔春輕撫過俞沉眠的小臂,眼裡泛着心疼。
這麼動聽的嗓音,人也溫柔,處于這樣的環境,卻沒有其他姑娘的豔俗。章複池喜歡她是有道理的……
俞沉眠随着顔春去了二樓。
房裡,顔春正幫俞沉眠敷藥,細嫩的胳膊上橫貫着一條傷口,血肉模糊,還在汩汩流血。
顔春擡眸,柳葉眉輕蹙,輕聲細語:“羅公子,傷口有些嚴重,恐怕要留疤。”
俞沉眠不甚在意,隻說沒關系。
顔春将傷口包紮,一圈一圈圍着,一雙眼卻仔細打量俞沉眠,在外混迹多年,是男是女還是能一眼識别的。
俞沉眠皮膚嬌嫩白皙,細長的眼睛顯出堅毅,唇紅齒白,露出的脖子纖細無比,細胳膊細腿,一看便是女子。
“羅公子救命之恩,顔春無以為報,隻是羅公子為何救我?” 顔春将布條系成結,掀下衣袖,問出心中疑惑,羅公子的稱呼卻沒變。
俞沉眠放下手,眼裡一片平靜,和盤托出一切:“顔春姑娘,我是俞沉眠,适才情勢危急,才出此下策,假扮羅府公子,見諒。”
俞沉眠見顔春并不驚訝,繼續道:“顔春姑娘以為我是無私之人,相反,我其實帶着目的前來。”
俞沉眠再次打量顔春,救了别人到頭來還要求幫助,本就是屢見不鮮的事,可還是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這關,她是帶着目的救人!
顔春姑娘微笑,說:“到底是俞公子救了我,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于我來說卻是救命之恩,俞公子的事,隻要是我做得到的,定會傾盡全力!”
俞沉眠有了把握,語氣輕緩了些,道:“顔春姑娘放心,定是你能辦到的。”
俞沉眠便說出了惹趙先生生氣的事,以及要章複池幫忙求情。
得到了顔春的承諾,俞沉眠才放心走出中街。
可是章複池答應幫助是一回事,她的行動又是另一回事,惹怒先生總得道歉!
回到雅安閣,俞沉眠馬不停蹄拿出紙筆,可剛鋪開紙張便為難了,如何措辭呢?
“先生,前些時日因與他人産生糾葛,誤傷先生……”
不行,應第一時間攬下責任,承擔罪責!俞沉眠将眼前的紙捏成團,扔之一邊。
“趙先生,學生頑鈍,竟以書擲于先生,非但不認錯,且敗法亂紀,實乃大不敬之舉,請先生責罰! 學生無知莽撞,此後必當以此為戒,不貳過,請給學生改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