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暗下,俞沉眠就着時辰出門,今晚的祈願可不能遲到了。
俞沉眠一路晃悠着,不疾不徐到了靜安寺。
此處人是真多,可比那晚的燈會,俞沉眠一眼便瞧見了那顆老槐樹,樹上已然挂了不少紅絲帶,樹前還站着許多人,手裡皆拿着絲帶,看來這老槐樹深得人心。
俞沉眠立在原地,轉了個身,放眼望去,沒找到羅月别與章複池的人影,是她來早了?
這兒年輕人居多,大多是成雙成對,是求婚姻美滿嗎?
俞沉眠觀察了一番,槐樹前有一張紅木桌,桌上供應數不清的紅絲帶,一旁備着筆墨,是要先寫願望,才能挂上去。
“俞沉眠。”
這道聲音,俞沉眠熟悉無比,就在身後響起。
俞沉眠轉身看去,章複池負手而立,還是一身紫衣,看上去像是精心打扮了般,儀表堂堂,掩不住的少年氣息。
他嘴角微彎,眼裡映着流光溢彩的燈光,張揚極了。
俞沉眠朝他周圍看了看,皺了皺眉,走向他道:“就你一個人嗎?羅姑娘沒來?”
章複池攤開手,懶懶道:“羅姑娘被召入宮,不能前來,所以就我們兩個人,怎麼樣?開心嗎?”
俞沉眠眉頭皺得更深了,無語道:“不開心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
章複池拉過俞沉眠的手腕,朝着那紅木桌而去。
其實羅月别被召入宮是他搗的鬼,他姐姐儀妃在皇上身旁吹吹風,這都是小事一樁。
羅月别心系俞沉眠,這并不是好事,為免讓她陷得太深,不如不讓她接觸俞沉眠。
其實也是他想單獨與俞沉眠相處。
天氣轉熱,俞沉眠衣衫輕薄,手腕處寬厚手掌的溫度直通向她,隐隐發燙,她整個胳膊都僵硬起來,直至站在桌旁。
章複池瞟她一眼,又拿了桌前方的兩條絲帶,一條遞給俞沉眠,一條放自己面前。
“旁邊有筆,将自己的願望寫上去。”
章複池将那絲帶撫平整,輕聲道。
俞沉眠不知自己怎麼了,章複池一接近她,她就心慌得不得了,連臉上溫度都起來了。
她忙應聲,拿過一旁的筆,不料手太過僵硬,筆沒拿穩,猛地掉落在地。
俞沉眠趕忙彎腰去撿,面上不免尴尬。
章複池見她耳尖泛了紅,唇角忍不住上揚。在她起身後又專注自己的事,不讓她太過難堪。
俞沉眠捋了捋額前碎發,緊握着筆卻不知寫什麼好,眼角瞟到章複池手下不停,似有許多要寫。
俞沉眠偏了頭,掃了眼他的絲帶,晚間雖有燈光,依舊太過昏暗,紅絲帶上的字也不十分明晰。
俞沉眠什麼也看不到。
即便如此,章複池察覺到後忙捂住,嘴上念叨着你别看我的。
俞沉眠見他這個架勢,如此看不得,是寫的什麼隐秘事?
俞沉眠故作聰明想了想,道:“章公子藏這麼嚴實,是與顔春姑娘有關?你想與顔春長相厮守是嗎?”
俞沉眠極為認真,發自肺腑覺得章複池喜歡顔春。
章複池手一頓,看着絲帶上筆走龍蛇的幾個字,心被揪起。
俞沉眠無意一問,就像是個局外人,詢問他人的情感狀态。
看來她對自己沒有一絲男女情誼,她不在意自己是否喜歡他人。
章複池強顔歡笑,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道:“願望當然是要保密,怎麼能這麼輕易被你猜出。”
俞沉眠撇了撇嘴,與顔春姑娘無關?
“你的願望是什麼?”
章複池看過來,絲帶上一片空白,他疑惑道:“你怎麼還不動筆?”
俞沉眠一巴掌拍上絲帶,遮住了大半部分,道:“你也别看我的,我需好好想想。”
這幅神秘模樣,章複池側過頭,道:“不看便不看,你快些寫。”
俞沉眠瞧着他的背影,章複池比她見過的男子都要豐神俊朗,又嘴硬心軟,這樣的人已經名花有主了,他喜歡顔春。
俞沉眠心下空落落,不知為什麼會是這樣一種情緒,她深吸一口氣,将注意力集中在絲帶上,凝神下筆,一行小字躍然紙上。
她吹幹墨迹,往中間一折,道:“我寫好了,去挂吧。”
章複池轉身過來,打量了她手裡對折的絲帶,道:“什麼願望?”
俞沉眠嫣然一笑,現下的她雖着男裝,可面上紅潤,萬千燈光灑下,眉眼生姿,在章複池眼中,和穿女裝無異。
俞沉眠實在是個美人,如此也好,她打扮成男子,這樣隔絕了其他男子湊上來的可能性。
“章公子不如先告訴我你寫的什麼?我們交換願望?”
俞沉眠眸裡盛着星光般閃動,又帶着狡黠,她料定章複池不願交換。
章複池将俞沉眠的神情盡收眼裡,知道俞沉眠的小算盤,他的絲帶确不能讓人看。
他又不肯落下風,隻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還是老實去挂吧。”
說完便擡步走向老槐樹。
俞沉眠噗嗤笑出聲,跟着章複池向前走,兩人一道站于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