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上心願,同章晚漾一起挂上絲帶,宋予呈看着滿樹的紅,一時恍惚,那年的紅絲帶還在嗎?
可是俞未青已經走了,最後見到她是在中街的裁縫鋪,她與他……在一起,她還是那般溫婉,盡管帶着笑,依稀可察蒼白虛弱的臉色。
涼風拂面,宋予呈神色清明,舊人已逝,佳人在側,這些事情本就該深埋心底,過去的事與章晚漾無關,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往事總會随風而逝,當年他走不出忘不掉,現在也該放過自己。
他淡淡笑着,與章晚漾對視,輕輕執住她的手,道:“夜深風涼,你身體弱,我們回去吧。”
翌日,俞沉眠早起晨讀,雖沒有上課,學業是不能荒廢的,若日後先生問起學問,也能有個好答複。
她坐于桌前,研究了半日學問,得閑休息時,思緒如潮,想到姐姐的音容,轉眼又浮現章複池的面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即刻又變得傲嬌可愛,俞沉眠嘴角止不住上揚。
待她察覺這番舉動,嘴角立馬垂下,不禁懊惱,心道為何總會想到他?
俞沉眠托住下巴,窗外一片蒼翠映在眼裡,這般風景又缺了點什麼?
這裡太過安靜,書錦齋沒有人氣,若章複池在,定不滿叫嚣。
初始的他有諸多不好,但相處甚久的他又是極好的,獄中之事多虧了他,又主動幫忙招攬生意,雖行事不得法,可本着好心。
他表面不羁放縱,内心情感充沛真摯,俞沉眠承認錯看了他,他不是纨绔子,他是有性情的好男兒。
天光明亮,俞沉眠出去吃了碗面,繼續擺攤賺錢,先寫寫信,等着章複池來。
不過那個叫小竹的倒是有幾日沒來了,他認識章複池,究竟是什麼來頭?
給幾個老顧客寫完信,日頭下移幾分,陽光照得俞沉眠昏昏沉沉,身上暖烘烘。
“俞沉眠,什麼時候過來的?”
俞沉眠擡頭,見到高大的身影,一襲淺紫衣衫,腰間墜着玉佩,眼裡的笑意快要漾出來。
俞沉眠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俞沉眠真是疑惑了,章複池一個公子哥,生活如此滋潤,日日無事可做,時時都能見到他。
“說了來找你,又怕你等我太着急,那我多不好意思。” 章複池站在攤前,垂眸不正經道。
前面的人影将俞沉眠的光線擋得嚴實,俞沉眠嘴角一撇,道:“是章公子太急了吧,日頭還沒下去,如此急不可耐,究竟有什麼事?”
章複池一臉神秘莫測,繞過話頭,道:“這寫信太耗時間,一下午才來幾個人,你卻要時時坐在這兒。”
俞沉眠聽出來了,這就是說她瞎耗功夫。
“章公子,你若不說什麼大事,這信我定是要寫的。”
俞沉眠擺出正經的模樣,手裡的筆蘸了蘸墨汁。
“行,那我陪着你。” 周圍都被各種攤子占滿,俞沉眠選的這個地方還算好的,空間較大,不過沒有椅子。
章複池扭頭一看,輕笑道:“你就不能多備一把椅子,之前羅姑娘來時不是都有座嗎?怎麼到我這就隻能站着?””
見他真的要陪她,俞沉眠放下筆,道:“章公子,我還要晚一陣子,你先去醉仙樓,我過會兒去找你。”
“我特意陪你,你怎麼還趕人呢?這是嫌我礙事了。” 章複池眉頭一挑,不樂意道。
俞沉眠隻是覺得這麼個大少爺不好伺候,不如讓他走,現在倒也說不出什麼了。
“椅子沒有,你若想站着那便站。” 俞沉眠拿筆,緩緩道。
章複池嘴巴翹上了天,挪去俞沉眠身畔,将手臂抱在胸前,道:“我看着你寫,反正我沒事。”
期間來了幾個人寫信,章複池真沒說話,認真看着俞沉眠寫字。
俞沉眠漸漸忘記了章複池的存在,寫完信遞過去才側頭看一眼。
見他這幅不敢打擾的姿态,俞沉眠忽有愧意,他為了陪她,能站着等這麼久,這還是那個矜貴的公子哥嗎?
“章公子,天快黑了,我就收攤了,我們可以走了。”
其實天色還不算暗,太陽沒落下去,隻隐約透出晚霞,俞沉眠心軟,不想他等很久。
可有人陪着的感覺很好,章複池雖然有事找她,也會花功夫來陪她,他能為朋友做到這種地步。
俞沉眠想起初到書錦齋的時候,他為顔春出頭,死命打想欺辱顔春的男子,這樣有情有義,為心愛的姑娘如此,為朋友如此。
俞沉眠收拾完,跟着章複池往街道前方走。
兩人并肩而行,俞沉眠擡頭能望見章複池的下颌,他一直在笑,近些時日他總是笑着的,最近他是怎麼了?
“求您了大夫,您一定要治好我娘,一定還有機會的,要多少銀子都可以,大夫,求求您了。”
一道哽咽無助又熟悉的聲音傳來,俞沉眠停下步子,順着聲音看去,藥鋪前,一個穿着樸素的女子拉着一個老者,眼淚肆意橫流,哭花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