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好好喝完的。”沈相楠應道,他嘗到一顆糯米丸子,甜味淡淡沁在舌間。
沈相楠将丸子咽下,問:“你很喜歡寫字嗎?”
世子給自個也盛了一杯,他喝下一大口奶茶,嘴裡嚼着丸子,邊嚼邊道:“是啊,我阿娘不肯教我,她明明會寫宣字,她不教我我就自己學,我還要學的漂漂亮亮的回去給她看。”
沈相楠靜靜聆聽他談起在北疆的過往,能看出他是自由馳騁在黃沙裡的孩子,風吹日曬成為不了他的苦難,黃土是他的故鄉。
如今,他要被囿困在這四方牆中,不知何時才能歸家。
夕陽西下,不知覺過去半日,昏黃穿過亭間,為粉嫩花苞披上金衣,池塘泛起的漣漪在夕陽下熠熠生輝,浮光躍金。
“今日就先到這裡吧,講給你聽的都記住了嗎?”沈相楠将毛筆放下,他擡起衣袖,發現袖間沾染些許墨迹,“下次擡筆時要輕慢輕放,斷不可像剛才那樣用力甩起來,聽見沒?”
“記住了記住了,聽見了聽見了。”
世子的臉也沾上幾點墨漬,沈相楠從袖裡掏出手帕替他擦拭,他擦着世子的手忽然一頓,沈相楠有一瞬出神。
他又想起謝甯之了。
世子見他發愣,直接拿過手帕三兩下把臉胡亂擦完,然後對沈相楠說:“先生,你有那麼着急回家嗎?”
沈相楠拉回思緒,将手帕收回袖中,“是有點着急。”
“那好吧,你快點回家吧,我是不會想你的。”世子悶悶說。
沈相楠揉揉他的發頂,含笑道:“我往後會常來,下次給你帶松子糖。”
“真的?”世子抱住他的手臂晃悠,“那就謝謝先生了!”
小孩總是好哄,沈相楠突然明白謝甯之為何會一次又一次放縱他。
“走了,明日見。”沈相楠朝他揮手。
“明日見!”世子目送他在夕陽下離開,“記得給我帶松子糖!”
“會的。”沈相楠回頭說。
餘霞成绮,紅日沉淪,沈相楠踩踏殘陽疾步而行,思念溢心頭如涓涓細流滿身淌過。
沈相楠想見謝甯之,很想很想。
竹葉摩挲近在耳畔,沈相楠的心跳動起來,他邁進竹舍,放緩腳步,推開那扇熟悉的門。
黃昏染盡窗棂,竹影搖曳,那人靜倚在榻邊撐手小憩。
聞見聲響,謝甯之慢悠悠擡起眼,沈相楠向他走近,俯下身将臉龐埋進謝甯之懷中。
熟悉的藥香氣驅散沈相楠這幾日所有疲倦,他依戀謝甯之的懷抱,貪婪地向裡鑽了鑽,恨不得融進謝甯之的身體裡。
“看着消瘦許多。”謝甯之擡手撫摸沈相楠的發,“這幾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相思苦。”沈相楠悶在謝甯之頸側,“我好想你。”
他又重複一遍:“我好想你。”
一遍不夠,兩遍不夠,無數遍不夠,明明才分别幾日,思念謝甯之的情緒在此時如波濤洶湧的潮水将他拖拽,淹沒,沉溺……
他會想起謝甯之為他做的三餐,會想起謝甯之放在他床頭的衣物,為他添飯,為他添衣,告訴他記得喝水,告訴他早點休息。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的生活好像離不開謝甯之了。
謝甯之輕笑着:“才幾日不見,怎麼變得這麼黏人?”
沈相楠心裡的委屈勁兒頓時冒了上來,他對謝甯之訴苦,說:“先生不在身邊,我就被人欺負了。”
沈相楠起身掀開衣袖,那是還沒好全的青痕,再加上方才在世子院中沾上的墨漬,更襯托他此時狼狽,顯得一副真給受人淩虐的凄慘模樣。
恭廉殿很清楚那些人一定會鬧上學堂,而沈相楠不可能坐視不管。
謝甯之知曉沈相楠可能會受傷,他的指尖虛虛拂過那青痕,聲音輕柔:“我去拿藥。”
他正欲起身,又被沈相楠生生壓了回去,謝甯之悶哼一聲,問:“怎麼了?是不想塗藥嗎?”
沈相楠搖頭,他閉上眼睛靠在謝甯之懷裡,雙手環過謝甯之腰側,問:“先生有沒有想我?”
謝甯之拍拍他的後背,像哄小孩似的,半晌,他說:“竹舍這幾日很安靜,每每風過時,我就會想起你。”
沈相楠擡起頭,在咫尺間凝視謝甯之的雙眸,謝甯之繼續說:“想你會不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想你這麼愛哭,會不會委屈的紅了眼眶。”
“誰愛哭了?”沈相楠低聲反駁,“我可沒有哭。”
謝甯之含笑,指腹輕輕掃過沈相楠的眼尾,他說:“我很想念你。”
沈相楠的手心覆蓋住謝甯之的手将他慢慢帶向唇邊,他低頭溫柔缱绻,不帶情/欲地吻/上謝甯之的指尖,仿佛幾日的思念便随這個吻煙消雲散。
這是他的慰藉,是他的歸港,是他的安甯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