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先王後服毒自盡,死前所受之苦非人可忍,您就忍心她白白斷送性命嗎?”
“王上,我們一幹人等的身家性命都在您手中,您可不能遭仇人所惑啊!”
……
自此,托克洛将大門緊鎖,不願宮殿有人進出。
不過,自然攔不住周諾。
是夜,他們深談了許久,最後女王走出宮殿之時,決然地吩咐落鎖。
宮殿大門内外,各上了一把鎖。
自此以後,他們此生不複相見。
但那場火,并非是托克洛為了假死而刻意脫身,而是他收到了大祭司的密信。
自從周諾将宮殿圍成了鐵桶,前朝舊人再找不到半點縫隙闖入後,他們便搭上了大祭司。試圖與祭祀合作,推翻現女王的統治。
大祭司本就對鐵腕手段的周諾不滿,憶起多年前自己的威風做派,心底更恨,自然爽快答應。他是女神在人間的代表,輕而易舉地說服了一個侍衛,讓他代為傳信。
到這一刻,托克洛總算明白,就算自己想當這個縮頭烏龜,也不會再有機會了。事情一旦牽扯到大祭司,那便是對女王的極大威脅。
羅格對女神的崇敬,遠高于所謂王室,大祭司代表的神權,才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所以他決意去死。
他死了,前朝王室不再有任何血脈。大祭司想扶持傀儡,也找不到合适人選。
征戰多年,百姓實在需要休養生息。
隻要他去死,眼前的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已經對不住爹娘了,他不想再對不住百姓、對不住她。
于是在最後一次見完娜亞後,他便遞信給大祭司,假意要假死脫身,很快便得到了火油。
遣走殿中僅有的兩個婆子,托克洛将火油潑滿了正殿,用燭火點燃,然後躺在榻上預備着自己的死亡。
但他還是低估了大祭司的心計,哪怕不是他們說定的時間,他也早早派人埋伏在宮中,在最後留下了他的性命。
但這一回昏厥,讓他徹底恢複了記憶。
原來他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當真武藝精湛,還習得了前朝王室絕密之功,可一定程度上操縱人心。
他操縱的便是自己。
“所以你對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聽到此處,娜亞急不可耐地問道。
蒼老的托克洛答道:“忘了一切。”
所以在此之前,他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一切。
那次帶兵出征,叛軍首領是北部邦素有賢名的城主,因先國王又一次橫征暴斂而舉竿而起。從洛南城一路向北,他見到的民生疾苦教他痛不欲生。
他很清楚,叛軍極為弱小,隻是一邦的守衛軍,可就算鎮壓了這一次,還會有下一次。
哪裡有壓迫,哪裡便會有起義。
他無能,他說服不了自己的父親。
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與城主交易,假意戰敗,反逼國王降稅免役。
但他沒料到的是,是他所率軍中将士受不了國王的惡行,對他下了毒手。若非周諾相救,他早已命隕。
一開始在達爾坎,他确實失憶了。但随着身體逐漸康複,記憶也慢慢回來了。
他不願再面對爹娘與百姓之間的抉擇,便用功法控制自己忘卻了一切,正如他剛剛失憶那般。
當他記起所有過往後,在病榻上虛弱至極的托克洛仰天長笑,鮮血從口中不斷溢出,臉上、身上火燒的傷口也崩裂不斷,整個人如同血人一般。
大祭司見他回天乏力,幹脆将人直接扔進了亂葬崗,預備讓沙漠中的野獸将他啃食殆盡,不留半點痕迹。
躺在這片他摯愛的土地上,托克洛放松地閉上了眼,等待與爹娘團聚。
可迷迷糊糊中,他仿佛見到了一片人形的光芒,溫柔地籠罩在他身上。
“托克洛,我的孩子,你怎麼會到這個境地。”那樣祥和的語調,讓他全身心地陷了進去。
“你是誰?”
“這不重要,我的孩子。我原本想将羅格交到你的手上,可是你卻沒能通過我的考驗。”
“周諾很好,她做得很好。”托克洛喃喃答道。
光芒輕聲一笑,答道:“我明白了,我的孩子。”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在達爾坎城了,但那時的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