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珍意很反常,至少今天跟她打交道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她在處于小老師這個角色時其實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她一如既往地表現出耐心熱情專注。
可當補課一結束,她就像一朵急速枯萎的向日葵——焉巴了。
但如果你又拿着試卷問她問題,她又會立馬挺起身來,繼續耐心熱情專注地為你講解你的困惑,哪怕是小俊5+7的問題,她也會耐心地教。
她就這樣在這兩個狀态中來回切換,别人都看傻眼了。
繼上一次對許珍意刮目相看後,小賣部老闆娘看着她再一次發出啧啧啧的驚歎,另一邊一中學霸眼中也露出了羨慕的精光,這情緒控制簡直太厲害了。
幾天的接觸,一中學霸對許珍意的好感度蹭蹭蹭上升,她負責,認真,甚至比他之前接觸過的任何一個補課老師還純粹耐心,更重要的一點,除了剛接觸第一天比較緊張,後面他逐漸變得放松,她完全不會給人壓力,不會讓他覺得有壓迫感,甚至很細心,她能看出他對某一些解題思路并不是很順暢,第二天,她就會自然而然又拎出來一種新的解題方法。
她很認真地了解他的題綱和題庫,也很認真地給出他反饋和意見,總是想辦法協助他解決他遇到的困難,甚至傾囊相授她的比賽經驗,待人很真誠,這些都是她在三個小時補課之外做的。
他不好意思地抵抵眼鏡:“你做那麼多不會覺得我隻付給你三個小時的補課費很虧嗎?”
“不會啊,我也能學到很多的,查缺補漏嘛。”
一中學霸忽然就有點懂她為什麼成績那麼好,别人吃不透的題,她吃透了,别人攻克不了的,她攻克了,順帶還賺了錢。
一中學霸甚至莫名相信,她是那種光明磊落而正直的人。哪怕存在競争,攀登的旅途或許困難艱險,但她會主動尋求解決障礙的方法,而不是選擇給别人使絆子,或者藏住繩索,他最羨慕她有穩定而自如的心态。
他微微紅了臉說:“謝謝你。”
“不客氣。”她落落大方。
“還有其他問題嗎?”許珍意耐心的問。
“沒有了,”頓了頓,他改為,“暫時沒有了。”
“好的。”
然後,她整個人倒在了桌子上,沒有了任何精氣神。
“……”
王鐵石和甯茂湊了過來,大大的眼睛滿滿的好奇,“姐,你怎麼了?”
王鐵石也有哥,許珍意趴在桌子上問他,“你哥對你好嗎?”
“好啊,我學費生活費都是我哥給的。”
“那你知道你哥在外面幹些什麼嗎?”
“不知道,他不讓我管他事。”
是的,就是這種。
她也是最近才意識到,她哥的意思麼大概就是現在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時間一到,你該回哪回哪。
許珍意又莫名問了句,“你哥有女朋友嗎?”
“有。”
“那你認識你哥女朋友嗎?”
“認識,我哥偶爾會帶他女朋友去學校附近請我吃飯。”
甯茂舉手,“是的,每次大哥都帶上我蹭飯。”
王鐵石給他一個爆炒栗子。
“你哥女朋友知道他的事嗎?”
“知道啊。”
許珍意陷入沉思。
家人不可以知道,但女朋友可以知道。
她和許青時說好做彼此家人,她以為家人會更親近,但她忘了,像他們這種家庭,家人之間才是最界限分明的,凡事隻能依靠自己,所以報喜不報憂,就像她不願意跟許青時多說新家庭裡的事一樣,也不對,許青時是能夠依靠的,不過是她不想給他添負擔。
許珍意悶悶地抓了抓臉,底氣不足地問,“那女朋友跟妹妹誰更親?”
“當然是女朋友啊。”
“?”
四個男生的腦袋猛點頭,甚至連一中學霸都紅着臉也點頭。
“……”
此時低調的六中年級第一開口了,他輕輕咳了兩聲,十分有經驗似地說:“這麼說吧,所有關系都不及戀人親密,你的家人朋友不知道的一切你的女朋友全都知道,打個比方,手機一拿去,任何秘密無所遁形,女的多加了兩兒還要被踹幾腳呢。”
完蛋。
許珍意洩氣地把臉埋在桌子上emo。
其餘四人:?
許珍意想起這些天她和許青時之間似有若無的疏遠,或許不該叫疏遠,因為那不是他們彼此的主觀行為導緻的,他們對彼此并沒有任何不滿,也沒有鬧别扭,但就是覺得彼此隔得遠,無法進入對方的世界,往前看,也無法看到一個清晰地有彼此的未來,她像陷入了泥潭中被深深的無力感包裹住了。
這個時候,許青時身邊又恰好出現了個神秘的女人,昨晚許青時還突然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許珍意最近本來就情緒敏感,一下子忽然變得更加無措不安,她在想,是不是她在這妨礙到許青時談戀愛了?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黃昏,公交車上人很少,三個人一起坐在最後排,許珍意還在沉思中。
甯茂用盡了他畢生所學給許珍意講笑話逗她高興。
許珍意看他憋得滿頭大汗十分不容易,配合的咧起嘴巴哈哈哈大笑幾聲。
前面的幾個乘客看神經病似的回頭望他們三一眼。
王鐵石兇着臉把人瞪回去,又轉回頭看着許珍意,豎起大拇指:“姐,你笑得真好聽。”
“……”
假笑都還有人誇了。
從公交車下來,許珍意問甯茂,“我笑得很假嗎?”
甯茂委屈地點點頭。
許珍意一拍手,揚起笑臉說:“那換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
兩個人小雞啄米點點頭,許珍意讓兩人把頭湊過來,她抓住兩個人的手臂,低聲道:“我告訴你們哦,咱們被人跟蹤啦!”
兩人:“……”
兩人下意識想轉回頭去看,許珍意摁住他兩,兩人臉上的表情複雜得不知道是一臉欲哭無淚,還是在說:不是吧,這玩笑可一點不好笑,别這麼搞啊,要是因為我兩害你被連累,你哥會剝了我們的皮。
許珍意安慰他兩,“不是沖着你兩來的,我見過那兩個人,他們是沖着我來的。”
許珍意一下公交車就注意到了躲在大榕樹後面的那個公雞頭和紅毛怪。
王鐵石十分仗義地說:“姐你先跑,我跟甯茂給你墊後。”
甯茂捧哏:“是的是的是的。”
許珍意機靈的腦瓜子一動,對兩人微笑,“我有辦法。”
兩人不是沒吃過許珍意的虧,忽然後脖頸發涼,這笑怎麼陰嗖嗖的。
三個高中生突然快跑起來,跟蹤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立馬追上去。
他們追進天福街,看到三個高中生分頭跑,不過他們的目标是許珍意,腳下立馬轉了彎。
許珍意在天福街裡亂鑽,用上次對付王鐵石和甯茂的招數對付兩人。
等她把兩個人引進死路巷,果真見到焦急站在牆下王鐵石,他已經做好了紮馬步的姿勢,大喊,“姐,快跑!”
許珍意沖過去,王鐵石咻的一下把她托舉起來送到牆上,自己緊跟着翻上牆,後面緊跟而來的兩個人沖進來,指着他們罵罵咧咧。
早已準備好的甯茂,瞅準時機,手裡的棍子一戳,一個黑漆漆圓滾滾的東西在空中劃過抛物線,落到了那兩人腳下,而牆上的三人早已不見蹤影。
許珍意就是從牆頭跳下去的那一下扭到腳的。
“卧槽,姐你這計劃太刺激了!”
“哈哈哈,那兩傻逼肯定被叮成豬頭了!”
“诶,不對啊姐,上次你不是一個人就翻上牆了嗎?”
“我記得,上次牆根好像有一堆沙子,姐估計是踩着那堆沙子翻上去的。”
“這馬蜂窩是不是比上次蟄咱兩的那個大?”
“比。”
兩人津津有味地你一言我一語,半天沒聽到許珍意說話,一回頭,人呢?
視線拉長,看到落後一大截的許珍意正蹲地上抱着腿縮成一團。
操!!!
背着許珍意往醫院沖的路上,許珍意咬牙道:“别給我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