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兒拍了拍那餓死鬼肩膀,“喂,别難過了,不過是遇到個渣爹。”
鬼“嗚嗚嗚”哽咽道:“你猜到了。”
那麼明顯的情節,傻子才猜不到呢。
“這樣的渣爹就該下地獄,說吧,要我如何幫你!”
溜兒拍着胸脯豪情萬丈。
餓死鬼滿腹的委屈化為了感動,“你真好,給我肉吃,又給我酒喝,還要幫我報仇。我長到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麼好,嗚嗚嗚,太感動了……”
餓死鬼激動不已,看着溜兒就好像看到親人一般。
若非人鬼有别,那鬼差點撲上來。
“既如此,擇日不如撞日,你與我這就去尋那姓葛的。”
溜兒從地上坐起,拍了拍麻衣上的塵土。
兩人剛要走,看到蜷縮在一旁懵懂的葛國丈三女與三女婿的魂魄。
七日即将過去,兩人的護魂之光快要消散了。
溜兒看着兩人這般模樣有些為難地望向餓死鬼。
餓死鬼靜靜望着溜兒,片刻後道:“我曉得你此次是為這二人還魂而來,本來我做好了與爾等同歸于盡的準備,但你帶我喝酒吃肉,又願為我出頭去尋那渣爹,我心中歡喜,已不是那般委屈了。說來當年之事,是我命運不濟,那般腌臜模樣藏在三妹妹車底,被當成壞人毒打也情有可原,歸根究底,禍在其父,那姓葛的欠我娘、欠我一個交代。這兩人乃我一念之差,被惡念纏身,害了二者性命,還請小娘子救上一救。”
溜兒訝然:“你真的不想吃了?”
要知道這樣的新魂魄對惡鬼的誘惑,比那秘制調味烤制的十年公雞還要滋補,溜兒有些不信餓死鬼會放棄。
卻見那鬼搖頭,“不吃了,你給了我好酒好肉,肚中有飯,不再饑餓,且無辜者不可枉死。既然能補救挽回,為何不去做呢?”
那清澈的眼神,笃定的神态,可見是真的放棄了。
溜兒有些驚訝,能死後成厲鬼,不入輪回,皆因心中惡念侵蝕,無法疏解。
這餓死鬼生前受盡苦難委屈,按說恨死了葛家之人,當與其不死不休。
可此刻,它竟然要溜兒救人。
她有些不懂鬼了。
龍魂與她說,鬼其實跟人沒什麼區别,甚至某種情況來說,鬼比人的心思更為單純,錯便是錯,對便是對,感動便是感動,開心便是開心,放下也便是放下。
這餓死鬼長達十幾年的委屈散了一些,所以才有了些許善念。
“好,你且看着,這便救人。”
溜兒翻着身上的挎包,從裡面拿出一支筆與一張空白黃紙來。
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筆尖,順着那黃紙畫出彎彎繞繞的符印來。
在最後一筆成型前,一道金光閃過,嵌入墨迹之中。
溜兒揚起草紙,置在半空,口中念道:
“以我之血,祭祀神魂,奉天之道,諸邪散盡,乾坤浩然,還魂歸位!”
手指往前一指,“去!”
那符紙瞬間燃起,火光照耀往二魂頭頂上方而去。
轟隆一聲。
一旁的柳樹連根拔起,墳茔坍塌,露出一副棺木來。
溜兒上前,打開棺蓋。
一左一右,兩個身體。
溜兒彎頭下去,在兩人耳邊輕輕道:“式微,式微,胡不歸?”
聲音剛落,兩人魂魄“嗖”得一下,沒入軀體之中。
“咳,咳咳……”
棺中二人緩緩睜開了眼。
一切還很茫然。
溜兒心如明鏡,對着一旁姬長江藏身之地道:“這二人魂魄初歸,還不穩定,勞煩小天師看顧。”
說完手一揮,将餓死鬼帶入袖中,往葛府而去。
姬長江氣急反笑,黑着臉從一根一人粗的竹子後走出來。
墳地上殘留着那小騙子燃燒符咒後的灰燼,那灰燼上隐隐閃過紅色光線。
棺木中的二人摻扶着爬了出來,除了面色慘白一些,與常人無異。
這便是還魂術?
為何與師尊講述的不一樣。
施展還魂術之人,本身靈氣會被術法反噬汲取半身修為,施展之後,嚴重時站立不穩,甚至昏迷不醒。
但為何那小騙子以血畫符,輕輕松松,施展成功後半點異狀也無,甚至面色比先前還要紅潤。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還有先前,此人盜走他的須彌袋,雖然裡面符咒法器都在,但卻少了一小袋金豆子,他至今不明白,那人是如何避開滴血認寶的咒術,将袋子打開的?
此人太過邪門。
竟走些歪門歪道。
且很大可能,那龍宮中的異寶為此人所獲。
玄門之中,何時出了這樣一個奇怪的人物。
姬長江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歸咎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他将葛國丈三女與三女婿帶入他師叔太蔔大人處,以穩二人神魂。
且将先前所遇之事說與師叔知曉。
姬長江師叔,身為大晟太蔔,掌星辰日月,祭過去未來。
其掐指一算,眉頭深皺,連連搖頭:“奇怪,奇怪啊……”
姬長江好問,哪裡奇怪?
“紫微星東起蒙塵,不妙,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