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沒有可能,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溜兒好心勸道。
“絕無可能!”一人一鬼同時出聲。
溜兒攤攤手,“此事不複雜啊,隻要問上一問便可水落石出。”
葛國丈想了想道:“小神仙說得是,雁過留聲、雪泥鴻爪,老夫沒做過就是沒做過。”頓了頓,有些嫌棄道:“說來,老夫這般聰慧絕頂之人,怎會有你這麼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兒子?”
餓死鬼:“……”
“你以為我願意當你兒子啊,當你兒子有啥好處?要吃沒吃,要喝沒喝,要穿沒穿的,還被人十幾棍子打成重傷,最後傷重不治活活餓死!!”
葛國丈道:“你等等,等等,什麼十幾棍子?”
“看看看,又不想承認了吧,你親自喊人下得手,不就是覺得老子埋汰,髒兮兮的,驚了你家嬌滴滴的閨女。”餓死鬼憤憤不平。
溜兒好心提醒:“就是十幾年前,某次花朝節,你們一家出門踏青,突然發現馬車底下藏了個乞丐,就将人拿下亂棍打死了。”
葛國丈莫名:“老夫怎麼不記得有這樣的事了?”
餓死鬼嘲諷:“您貴人多忘事,這等小事自然記不得。”
葛國丈想了許久,依稀好似想起了當年,是有這麼一回事。
當時突然發現馬車底下藏了個人,且是個腌臜髒臭的乞丐。
不過對方似乎沒什麼惡意,他有心為善,也就讓人帶下去放了,且還叮囑給那乞丐一些吃食。
并未下令将人亂棍打死。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
溜兒道:“您确定您沒下令将人打死?”
葛國丈點頭,“老夫确定。”
溜兒又問餓死鬼:“你确定你親耳聽到此人下令将你打死?”
餓死鬼這次有些猶豫,“雖然我沒親耳聽見,但下手那些人都是葛府的手下,錯不了的。”
溜兒右手撐在下巴處,思索片刻道:“有沒有可能,是葛國丈您的管事假傳命令?”
“這沒可能,老夫的管事自來便是葛家的家生子,一家子富貴榮耀皆依靠葛府,又怎會違背老夫的命令?”
“那此事就奇了怪了,若非管事從中作梗,又怎會對不上,除非——”
溜兒刻意停頓下來,果然一人一鬼追問:“除非什麼?”
“除非啊,你倆之中有人撒謊。”
“休得胡言!老夫文人傲骨、君子如蘭,怎會做那等微末小人!”葛國丈氣得吹胡須瞪眼睛。
而餓死鬼也不逞多讓,“雖則老子市井乞丐,三教九流最末,但說出去的話,一口唾沫一口釘,怎會說謊騙人?再說了,老子都成鬼了,還有必要說謊?”
“那可不一定,俗語說,鬼話連篇鬼話連篇,可見鬼說起謊來那是一等一的……”
“狗屁!”
兩人又互相指責起來。
就這點看來,餓死鬼确為葛國丈親子,兩人的性情也太相似了。
既然兩人都未說謊,那症結所在,便是那位傳話管事了。
本想着葛國丈雖然被關在死牢,但宮内的兩位娘娘未受連累,還能運作一二。
可沒想到,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淑妃與玉妃一起被關了進來。
當此之時,父女三人抱頭痛哭、無限哀傷。
“不就是殺了一隻雞,犯不着這麼多人給雞抵命吧。”
溜兒心想,皇帝号稱海納百川,不至于這般小心眼吧。
淑妃處變不驚,“想來聖人是受了小人蒙蔽,以前便是失手打壞聖人的琉璃盞,也未曾見聖人怪罪。葛家深受皇恩已久,早就引人忌恨,今次這回,想是有人小題大做,借此之事斬草除根罷了。”
“鬼神之說,玄妙悱恻,如今朝中有人以鳳凰寓意大晟國運,直說葛家要了彩鳳凰的命,便是斷了大晟的國運昌盛,更說我們姊妹二人惑主,才使得聖人不得不将你我二人與父親一起關入死牢之中……”
淑妃沉着冷靜,确有六宮之首的風姿。
且葛國丈與餓死鬼一直糾結的問題,三兩句便被淑妃解開了。
那淑妃隻問餓死鬼,怎麼與葛國丈結契的,又問自家阿爹,如何拜得佛上得香。
葛國丈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他心中雖說是想要兒子繼承香火,但女兒也是愛的,即便注定無兒,三女的孩子也是葛家的孩子,犯不着神叨叨的跑去那不知名的廟宇拜佛求子。
如今想來,他怕是被自家那姬妾蠱惑了,不知給他下了什麼藥,使得他不去萬國寺、不去青山道觀,這種知名的佛道聖地,卻去了犄角旮旯之地,被那廟中之人诓騙,才與餓死鬼結上契。
而餓死鬼更是稀裡糊塗,它說自己也不曉得,隻記得死後,有人說可以為它報仇,隻要它跟着走,它便懵懵懂懂的過去了。
淑妃道:“顯而易見,此為預謀的陷害。”
玉妃懵懂:“怎麼說?”
溜兒道:“這還用說,葛國丈稀裡糊塗與餓死鬼結契,契不解,葛家緻死方了。而餓死鬼,本可入幽冥投胎轉世,卻生生成了孤魂野鬼,遊蕩在人間,鬼力消失之時便是魂飛魄散之時。兩個都沒得到丁點好處,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漁翁又是誰呢?”
淑妃贊道:“小神仙說得不錯,想來當年假傳阿爹命令打死人的那人主人,才是葛家真正的仇敵。其布局周密久遠,可見心狠手辣。”
葛國丈捶胸大哭,大罵不止:
“賊子,竟将我兒凄慘打死,且死了也不放過,令吾兒與老夫反目成仇,好歹毒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