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慈很惱火,眼前女妖有點太不将他放在眼裡了,不過百年不到的樹妖,縱将他的金光咒破了,那又怎樣,于他而言,不過爾爾。但他失算了,梧桐妖乃鳳族嫡系鳳殊的伴生之樹,又怎會是那種不知名的小妖。
自醒來後,五年間,不知是不是十六年的沉睡,換來了她靈力大漲,如今的實力已趨近三千年修為,讓人不敢小觑。這也使得長公主李岚每次剛找到人,還未近前,便被梧桐妖發覺,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有氣,梧桐妖對着桓慈那是下了狠手,招招緻命,且門戶大開,不管不顧,隐隐有奪命三娘之态,看得站在暗處的李岚蹙起眉頭,眸中閃過憂色。
桓慈所求,不過靠着吸食孕婦胎盤中的嬰兒精元,将其煉化成自身修為,突破瓶頸,以延壽數。他看似不過天命,實則已百歲有半,古來七十稀,他不是妖,沒有千百年壽數,已沒多少時日好活。活得越久,離死亡越近,心中越不甘心。這世上總有人突破天命,問鼎蒼天,成仙得道,長命萬歲,為何這百數人中,不能有他呢?
一念之差,使得靜泰寺屠戮殆盡、血流成河。
桓慈已入癫狂,雙眼赤紅,尤其梧桐妖半路而來,破掉他的金光咒,打斷他的晉升之路,明明隻要再片刻,他便可飛升,便可入那長生之道,隻要片刻,他惡狠狠瞪着那紅衣女妖,既不讓他長生,那所有人都毀滅吧。
恐怖腐朽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而來,彙聚在高台之上。
岩壁坍塌,無數碎片揚塵而起。
姬長江與溜兒趕到的時候,整個洞壁化為齑粉。
梧桐妖與桓慈對峙在半空,一紅一黑,兩道光芒。
長公主李岚浮空二人身側,執劍橫立,劍身通體幽藍,化為兩股,一股抵住桓慈的進攻,一股抵住梧桐妖的攻勢。
三人三股劍勢鼎立,讓遲來的二人不甚明白。
不過很快二人就曉得了。
那桓慈所施黑色之氣為魔,黑霧逸散,侵蝕梧桐妖的經體脈絡。
雖說妖魔鬼怪為一體,但實則并非如此,人可為魔,妖也可為魔,鬼也能是魔,魔之一體,與神對立,是這世間所惡之根源。人、妖、鬼、怪皆有好壞之分,好之為神,壞之為魔。桓慈為惡,惡念起魔,魔魇噬魂,若被侵染,魂體危矣。梧桐妖發覺桓慈為魔氣所控時,已收不住手,她的妖魂為魔氣所攝,便在此時,李岚從天而降,以自身為媒介,将那魔氣引渡到自身。
溜兒看到桐姨紅了眼,望着長公主殿下的眼忽喜忽悲,格外的複雜。而李岚肅穆着神色,并未看桐姨一眼,看到小天師以及她,與姬長江道:“姬師侄,還請布下驅魔陣。”
驅魔陣法,顧名思義,以驅魔氣。
驅魔如扒皮抽筋,各種滋味,難以描摹。
且魔氣往往附着在魂體上,魂體複雜,更是難上加難,如剝繭抽絲般,如今長公主以自身為餌,将桓慈控在原地。但她也沾染了魔氣,但凡驅魔陣啟動,桓慈所受之苦,她皆所受。
所以在聽到李岚如此吩咐姬長江,梧桐妖心口一痛,轉過頭不去看李岚,心口不一道:
“别以為這樣我便會原諒你。”
李岚淡笑:“阿桐,我從未奢求你能原諒。”
她自曉得,遲來的道歉豬狗不如,她又怎會奢求阿桐的原諒。
她不過是在縫縫補補,将那個破敗的快要消散的李岚,一針一線,縫起來。
李岚釋懷的一笑,輕推一掌,将梧桐妖推向溜兒,素容淡漠,聲音低啞:
“姬師侄,起陣。”
霎時,巨大的陣法流光溢彩,朝着李岚與桓慈彙聚而去。
那些流光沒入二人的軀體,桓慈如被雷轟一般,四肢五體痛不欲生,嘶吼着,哀求着,痛哭着,眼神卻愈發的狠辣,紅的發紫。同一時間,李岚的面色瞬間蒼白下去,毫無血色,她蹙着眉,上唇輕咬着下唇,額上布滿了冷汗,手腳顫抖,卻極力掩飾着那入骨噬魂般的痛楚。
溜兒看到桐姨的眼中流出了冰冰涼涼的淚,那缱绻不安的情緒,肆意洶湧而出。
“阿岚……”
她終于喚出了她的名字。
李岚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驅魔陣後,桓慈身上的魔氣被剔除,整個人癱軟在地,再沒了神氣。
被姬長江以玄門伏魔術束縛。
長公主李岚也被驅魔陣所傷,魂體受損,陷入昏迷。
溜兒從未見桐姨如此緊張過,将長公主抱到一處靜地,以自身妖力為其修複魂體,橫沖直撞,有些不管不顧的意味在裡。
這兩人真真擰巴極了。
溜兒想不明白。
明明那麼在意彼此,為何總做些讓彼此難過的事呢。
此時的她還懵懵懂懂,人之情愛,若說得清楚,這世間,便也沒那麼多的癡男怨女、愛恨情仇了。
在梧桐妖為李岚療傷的同時,姬長江與溜兒尋到了被關押在後山無琅禁地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