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研究了司機說的話。
他綜合了其他信息,确定這個消息是正确的。
“那麼三個月後,你們便被禁止再在路邊賣飯。”一号給他們講清楚之後的情況:“下一站那些賣早飯的,都會被禁止。”
“如果還想做這個工作的話,就必須遵守美麗城市的規定,必須在店鋪裡面進行售賣。”
“那麼這些賣早飯的人,都需要一個店鋪。”
“所以那個司機說得對,附近的店鋪會漲價。”
彩鳳終于搞明白了這事的邏輯,她焦慮起來:“那怎麼辦啊?”
解決辦法很簡單,他們要去租店鋪了。
一号去請了一天假,這次他決定請假的時間還早,在老錢和玉蘭睡覺前就到了廠子裡。
雖然晚上八點半專門來請假,仍然是一件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但老錢心中竟然生出了欣慰的想法來。
“小郝真不錯。”一号請完假離開了,老錢轉頭和玉蘭誇獎他:“現在都知道不在半夜來請假了。”
玉蘭看着老錢,欲言又止,覺得有點心累。
第二天一早,一号看着孩子,彩鳳和二号做飯。然後,一号繼續在家看孩子,彩鳳和二号去賣早飯。
等他們賣完之後,會回家将裝早飯的工具清洗好,之後他們才會一起去看店鋪。
在彩鳳和二号外出的時候,一号和兩個孩子獨自在家。
往常,彩鳳和二号陪着孩子們,會和孩子們說話,給孩子們唱歌,還會教孩子們做遊戲。
但一号并不願意。
他将胖花和土崽放在客廳的地上,土崽會簡單地爬行了,但他目前胳膊比較有力氣,小腿不如胳膊,所以隻會往後爬。
胖花并不會爬,甚至不會坐,她隻會支起上半身,像個肥胖的小海豹一樣,向外張望着。
一号站在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他很清晰地明白胖花和土崽并不能聽懂人話,發育不完全的小腦瓜也理解不了什麼信息,所以他并不會做什麼無用掙紮。
土崽向後退着爬,快要爬出一号給他們認定的範圍的時候,一号便會輕輕用腳托住土崽的小屁股,将他向前踢一踢。
家裡很少有這種讓他和兩個孩子獨處的時候。
胖花并不習慣沒有彩鳳和二号,她不怎麼高興,小臉嚴肅地繃着。
她累了,小胳膊支不起來太久,她手松的時候,小臉便摔在了地面上。
胖花立刻便哭了出來,她現在很強壯,哭聲很大。一号并不喜歡這種頻率混亂的噪聲,他蹲下來,認真和胖花講道理:“是有點疼。”
“但你自己也清楚的,這點距離根本不會受傷,尤其是你的臉很胖,這麼厚的肉很好地充當了緩沖墊。”
胖花嚎啕大哭着。
彩鳳和二号一直對她很好,隻要她開始哭,立刻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然是香甜的乳汁,不然是抱抱,有時候也是舒服的拍拍。
但現在,她什麼都沒有。
她越哭越傷心,身體下面是涼涼的堅硬的地闆,她并不喜歡這種觸感。
她的小手胡亂揮舞着,終于碰到了一點柔軟的、溫暖的東西。她哭累了,終于找到了不再哭泣的契機。
于是,她抓住那塊柔軟的、溫暖的東西,吸了吸鼻子,疲憊地歎了口氣。
一号的手腕就這樣被胖花的小手抓住了。
他有些愣住了。
胖花抓住他,然後胖花不再哭泣。
一号慢慢地有些得意了起來,他自言自語:“這說明我已經是個好爸爸了。”
盡管他覺得自己蹲在這裡沒什麼多大的用處,但被這個好爸爸的念頭驅使着,他便一直蹲在了地上。
直到彩鳳和二号回家的時候,一号剛聽到開門聲,他便立刻驕傲地解釋現在的情況:“我是個好爸爸,胖花和我在一起,便不哭……”
在他剛說出“不哭”的時候,二号進了門,胖花看到了他。
胖花立刻松開了抓住一号的手,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哭聲。
二号跑過來,将她抱在懷裡,疼惜地撫摸她的後背,嘴裡還小聲安撫:“胖花花是最好的小寶寶啊。”
過了好一會兒,胖花才終于安靜下來。
二号走過有些尴尬的一号身邊,目不斜視:“真是位好爸爸呢。”
一号無話可說,他想為自己的錯誤找理由,但他沒找到,于是試圖通過譴責二号來緩解自己的尴尬:“你這樣說話的方式,太像人類了。”
二号已經賣了很久的早餐,見了很多的人,他耳濡目染,能夠很好地模仿一些語氣。
“嗯,”二号輕飄飄地:“你這樣,可太像個好爸爸了。”
一号感受到自己身體内的能量變熱了,和以往那種被誇獎的溫暖不一樣,這股子熱量讓他有些難受。
一号仔細地回想剛剛二号的話,二号好像很禮貌,說的話也很客氣。但他怎麼覺得越來越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