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連翹才發覺,殿下為何要帶着自己。窩在朝陽殿不出的三日裡,楚傾寝食難安,夜夜噩夢,身體早已支撐不住,眼下她也不過是強撐着自己前來。
“長姐!”楚珣抓住她的胳膊,湊上去緊張地想要察看她的狀況,卻被一隻手攔住。
楚傾維持靠着連翹的姿勢,按住慌張的皇弟,并将他輕輕推開,自己也在連翹的攙扶下緩緩站直身體。
李公公看着自家太子殿下擔心的模樣,心念一動,公主今日身子恐怕狀況不佳,不如趁早先去太醫院喚個醫師過來先瞧瞧。
一個小太監在衆人都在忙着伺候兩位殿下之時,快步小跑去了太醫院的方向,黑色的衣袍留下一段殘影。
“走罷!不是要長姐來一起聽學嗎?”楚傾将皇弟的擔心敷衍過去,雖然她此時頭暈得厲害,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腦海中那個高大的身影愈發清晰,幾乎成為支撐她此時的全部信念。
楚珣接替了連翹的位置,扶着長姐向裡走,她則被攔在了外面。這時,她如夢初醒,自己竟忘了将最重要的那件事告知殿下?
哭笑不得,連翹狠狠跺腳,簡直要被自己的愚蠢氣死了,隻祈求千萬别給殿下造成什麼麻煩!
楚珣隻覺得長姐身上的氛圍很是沉重,自己在她面前甚至不敢多言,隻是默默帶她去見那個人。
逐漸靠近那扇熟悉的門,依舊是敞開的,隻可惜外面光線較強,屋内暗得厲害,她什麼也看不見,完全不知道裡面的人長什麼樣子。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越臨近門口,楚珣都腳步就越慢,連呼吸聲也變得輕緩了。
水紅的繡鞋輕輕邁過門檻,外面的日光也随着她的腳步一同湧入屋内,視力恢複清晰的那一刻,楚傾整個人都停駐在原地,任楚珣呼喚也不曾移動半分。
大大的桃花眼瞬間湧出淚水,剛剛清晰的景象便又變得模糊,連眼前的男人面目也看不見了。
“陸濟川……”
楚傾也不知道這是否為夢境,端坐在案幾前的身影異常熟悉,隻是兩手都纏上了白得刺眼的繃帶。
雙腳終于有了知覺,慢慢走向男人。
“長姐,陸太傅回來了……”楚珣一直觀察着長姐的神色,可他愈發看不懂,也不敢再擾亂,隻是在門口憂心忡忡地看着即将交彙成一點的兩人。
陸濟川聽說自己可以不用一直卧床修養後,便向皇上請求回歸職責,繼續教導兩位殿下。
雖是因此受了皇上的嘉獎,特意又賞賜了許多珍貴藥草給他,可隻有自己心裡明白,這樣做并非完全是為了不耽擱課業,還有一個不能言明的理由。
今日看到楚傾,果然如自己所想,她的狀态很不好,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根本撐不住那身繁重的宮裝。
楚傾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懸崖邊上,生怕一個不留神,眼前之人便會徹底消失不見。
“殿下,那日之事,是臣不對,是臣小人之心誤解了您。”
陸濟川不便起身,可一直藏在心底想宣之于口的話,他不得不說。那日她留着淚離開後,一雙淚眼就始終出現在自己的夢中,無論他怎麼哄都不肯停下洶湧的淚水,哭得他心都碎了。
他不該說這種話的。殿下又做錯了什麼?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動去做的,那條手臂也是他自己心甘情願墊在人身下的。她隻不過是在喂自己喝粥時露出一個誘人的眼神,或許他是真的看錯了,那個眼神并不是他理解的意思,隻是自己對她的渴望促使他進行了曲解。
眼前的少女聽了他的道歉後,卻哭得更傷心了,漸漸跟夢中的人重合,隻是他并不能像夢中一樣,用堅實的臂膀擁住她,給她溫暖,讓她的淚水隻能流在自己的懷裡。
内心的複雜思緒令楚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隻是淚水不停,眼睛一直盯着席地而坐的男人。
直到他的道歉傳來,楚傾才如夢方醒,轉頭狠狠瞪了一眼龜縮着不敢打擾他們的楚珣。自己還以為……還以為又換了新的太傅,怎知道,居然是陸濟川傷還沒好便回來了。
“長姐!”“殿下!”
大喜大悲之下,楚傾眼前竟突然失去了焦距,身子無意識向前傾倒,是一條健碩的大腿避免了她臉着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