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摹雪仰着頭,承擔着面前人親吻,微涼的手替她拂去頸間壓着的發絲,一冷一熱交替,她忍不住想要溢出一聲輕哼,卻因為被噤了聲生生堵在了嘴中。
迷蒙之間,她又聽見耳邊傳來聲音,“所以,不要讨厭我,好不好?”聲音中盡是乞求。
殷紹說出這句話後,目光黏在姜摹雪的身上,他親吻過的地方都染上了一層薄粉,殷紹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他等着想要她做點什麼反應。
他眼中晦暗一片,想着待會兒她将會給她怎樣的判決,可見她呆呆愣愣的樣子,他忽又反應過來,如今她口不能言,無法對他做出反應。
他伸起蒼白的手,線條漂亮的手臂懸在半空,遲遲未落,凝聚的魔氣還未成型,頃刻間又散了。
掌中漆黑魔氣稀釋為煙霧散去,與男人身上皓白如雪的衣袍相比,顯得極為割裂,氤氲的黑霧很快散開,露出了其後陰沉的臉龐。
他唇角露出一個譏诮的笑,眼神灰敗。他竟不敢解開禁咒,見到姜摹雪真實的反應。
殷紹看着面前安靜的少女,自暴自棄道:“算了,你讨厭吧。”
姜摹雪聽着他這句話,更覺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又讨厭他了?
他怎麼比自己還要難以接受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殷紹說完這句話後,就坐了起身,姜摹雪察覺到面前的人要走,鼻尖熟悉又安心的味道迅速離去,她想要伸出手想要挽留卻無法動彈。
她焦急不已,心底升起了一份急躁,有些生殷紹的氣了。
有什麼話大家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
正當姜摹雪在心中小小埋怨的時候,又聽得離她幾丈遠的地方,殷紹的聲音傳來。
他站在垂下的簾幕下,蒼白的手扶着罩上凸起的雕花花紋,按住了胸口急湧上來的腥甜,他凝望着床榻垂下的一抹火紅裙擺。
“不會讓你再離開了。”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時很奇怪,聲音低沉,語氣缱绻,尾音上揚,落得極輕,偏又讓人覺得分量很重。
像是落于柔波之上的細柳,輕輕地刮着綠水,動作輕柔,看上去一派美好,讓人忽略了這其實是一泓危險的深潭。
話音落下,姜摹雪感覺渾身一輕,首先是四肢能夠動作,然後慢慢地喉嚨中也似有什麼被疏通,她嘗試着開口,果真說出話來了。
最後破解的禁咒是眼睛上的那一道,先是隻能大略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隐約見到面前一簇簇跳躍的火光,過了好一會兒視線才逐步清晰。
她坐起身,入目是垂下的杏紅輕紗,紗質輕薄,不久前才被人放下,此刻仍在晃動,她在一張極大的床上,這床容她在上面滾一圈都不會掉下去,床的四角還挂着綴滿珠翠的流蘇。
姜摹雪素手一挑,掀開了面前的紗幔,往四周看去。
此處看上去是一座寝殿,裝潢華麗,姜摹雪好歹也曾是一大家族的小姐,上面擺放的一些寶物也認得些,隻是這平日見都難得一見的寶物,如今竟是裝了滿室。
落地的花枝燈裡鑲嵌的是東海稀有的寶珠,殿中随處可見挂起的紗幔用的是傳聞中千金一寸的鲛绡。
再結合之前殷紹随手拿出的白馬與玉镯,姜摹雪默了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她在這偌大的殿中繞了好幾圈,将殿中所有的東西都摸了個遍,終于明白了殷紹臨走時說的那句話。
殿中所有東西一應俱全,繞過兩道屏風還能見到一櫃的衣裙首飾,可偏偏門扉緊閉,窗戶也隻留有一道極小的口,她試着将神識鋪開,也被極快地彈了回來。
這就像是一個精心打造的囚籠,将她困在這裡,不讓她出去。
原來不讓她離開是這個意思啊。
姜摹雪又重新坐了回去,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殷紹甯可将她關起來,也不肯聽她說一句話。
她輕聲喚了一句,“殷紹?”
空蕩蕩的大殿沒有回聲,姜摹雪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回應,幹脆蒙着頭倒頭睡下了。
而此刻,在一牆之隔的地方,男人靠在壁上,喉頭腥甜再也壓不住,嘴角溢出的黑血須臾間就在衣袍上染出一道駭人的血迹。
其實陰無咎說的也并非不對,他如今,就是一個強弩之末。
他抹去唇角血液,漆黑的眼眸再看了一眼身後的宮殿,身上不斷傳來的陣痛此刻也顧不上了,隻想穿過厚牆将她擁進懷中,汲取着她身上馨香。
沒關系,他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