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柔軟粉色雲朵中,多蘭·林睜開眼睛,看見了湛藍的天空。
“嗯?”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睡着了,并且他應該在霍爾河河邊,而不是在這明顯不尋常的美景之中。
“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迷糊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腳下彈軟的雲朵環顧一圈,在沒有盡頭的粉色中終于完全清醒。旋即,曾經學習過的知識如同潮水一般再次卷來。
“……夢境之主的清醒夢?”
多蘭·林的語氣夾雜着欣喜、不可思議和驚奇。
——夢境之主是最神秘的神明,祂沒有任何标志,也沒有任何的信徒,祂孤獨而自由地行走在現實和夢境之中,守護獸人和魔法動物的安眠,據說,祂會讓獸人做清醒的夢,暗示某些災禍。
根據魔法部的檔案,夢境之主的夢境會有多種形式,比如一條記載着曆史的河流,比如藤蔓遍布的石山,比如各色雲朵和湛藍天空,如同尼亞瀑布一般河水倒流的瀑布群……
“好美的景色,這是夢境之主曾經見過的美景嗎?”
多蘭·林觸摸腳下的粉色雲朵,意識到自己被賜予了神恩——
但他沒看明白。
他有些尴尬地發呆片刻,然後問道:“謝謝您,但是您究竟要暗示些什麼呢?”
一陣風吹過,像是有人在輕輕歎氣。
“不好意思……”
多蘭·林窘迫地捏緊了手指。
清醒夢回應了多蘭·林的疑問和道歉,雲朵漂浮着移動,露出來一個圓形的孔洞。
多蘭·林走進,低頭看去,下面是被白霧完全籠罩的橘子鎮,原本生機勃勃的橘子鎮現在完全變成了灰白色,油燈熄滅,人們四散而逃,被獸人代代愛惜的橘子樹樹葉脫落,長滿了樹瘤,霍爾河水中死魚漂浮,盈滿了水面。
“發生了什麼事情!”
多蘭·林驚恐極了,忍不住蹲下來扒着雲朵邊看,下一秒,雲朵圍成的孔洞擴散,他掉落了下去。
“啊!”
他眼前一花,随即看到了自己的農場,在木栅欄圍擋中,一切充滿生機,蔬菜鮮嫩,水池中的魚跳動,勾出金邊,他家的深淵雞們正在排着隊逛圈,但是圍擋之外,一雙青黑色的眼睛在注視着這一切,渾身圍繞着不詳的氣息——
多蘭·林眨了一下眼睛,那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帶着詭異笑容、穿着舊衣服的天氣娃娃。
——“唔!”
多蘭·林從夢中驚醒,忍不住粗喘了幾聲。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坐在他身邊的克萊爾伸手,摸他的額頭:“也沒有發燒啊,作噩夢了?”
“嗯,是噩夢。沒事,我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多蘭·林坐起來伸手搓了一下臉,終于清醒過來,夢境之主的提醒雖然語焉不詳,但多蘭·林已經明白了祂的意思,天氣娃娃的失控并非偶然,他被一雙眼睛盯上了,非常危險,甚至整個橘子鎮都面臨一場災禍。
——眼前的落日恢弘盛大,照得水面金黃璀璨。
多蘭·林有些輕微耳鳴,心髒怦怦跳動,克萊爾意識到他的情況不對,給他端來水杯讓他喝着溫水。
“到底是做了什麼夢境,吓成這樣了?”
克萊爾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輕敲多蘭·林的額頭、兩隻手腕和胸口,多瑪恩則用一碗水,在多蘭·林的發頂轉圈。這是一種簡易的巫術,可以通過身體的共振喚醒小孩兒“走丢”的靈魂,一般都是用于一兩歲的小朋友。
“……我不是小孩子了。”多蘭·林嘟囔着。
“大人才不會被一場夢境吓得流冷汗呢。”克萊爾調侃:“到底怎麼了?”
多蘭·林的心在二位長輩的關懷下逐漸放松。
他剛想把自己的夢境告訴眼前二人,但是多瑪恩在現場,他是一位沒有魔法的獸人,如果把“清醒夢”告訴他,隻會徒增他的煩惱,并且講他牽扯到這件事情中。
于是多蘭·林搖頭,找了個理由說自己忘記了,隻記得被吓到的感覺,雖然又被嘲笑了一番,但是二位長輩明顯放心下來。
多蘭·林坐在釣具前釣具,實際上,他在思考對策。
首先,他需要将自己的夢境情況上報給魔法部,然後聯系小姨媽、墨菲導師商量如何處理“那雙青黑色眼睛”代表的情況,其次,他需要将自己受到的威脅和橘子鎮面臨的危險告知霍爾鎮長和艾迪,作為經驗豐富的鎮長和祭司,他們會有成熟的處理方式。
這麼一想,多蘭·林有很多可以幫上忙的好朋友,他深吸一口氣,心道:不要害怕,危險來臨,勇敢面對。
他眨眨眼睛,心跳逐漸平靜了下來。
“緩過來了?”
一直默默關注多蘭·林的克萊爾從泛着金光的水面中拉出一條纖長的魚:“走,我們該回去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要不要我陪着你?”
“……要。”
“哈哈哈……這麼大年紀了還撒嬌呢?”
……
克萊爾和多蘭·林将多瑪恩送回鎮子裡面,确保多瑪恩離開後,多蘭·林将自己的夢境告訴了克萊爾。
“我明白了,我們這就去找鎮長。”
克萊爾聽完,表情嚴肅,操縱着騎士馬轉彎,陪着多蘭·林一起找到了鎮長。
霍爾村長穿着一套紫色的睡衣,頂着尖頂睡帽,舉着油燈聽完了多蘭·林的講述,他沉吟片刻:“這是夢境之主給你的預知夢境,看來,我必須要立刻請求魔法部及時派遣高級魔法師下來處理橘子鎮的迷霧邊境了,走,我帶你去找艾迪,這幾天,讓他先暫時住在你那裡,等到保護結界布置完。”
“那會不會有些麻煩他?”
“沒事。”
霍爾村長伸手輕輕揉了揉多蘭·林的腦袋,溫和地說:“你的安全最重要。”
——“我睡在客廳裡面。”艾迪手一揮,一張簡易床鋪被組裝了起來,他甚至還給自己組建了一個小床頭櫃,采摘的路燈花在床頭櫃上散發着黃色微光。
他穿着厚實的紫色睡袍,當然,在睡袍下,他還穿了長袖睡衣睡褲。
雖然他和多蘭·林的關系不錯,但是他是那杜,他們還是要保持距離的,除非多蘭·林願意跟他締結婚姻關系——
停止這個想法,艾迪,現在可不是談論愛情的時候,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