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不解背後緣由,隻點點頭。
房夫人沒想到他們會來,一時喜出望外,熱切招呼他和戲長曲過來,也不管青萍是少年歲數,好像不該拿紅包了,給兩個人全都塞了紅包,祝願道:“來年也要萬事如意。”
說完,她用胳膊肘搗了下房先生。
房先生眼神複雜地看着戲長曲和青萍,先給青萍塞了紅包,輪到戲長曲,歎氣一聲:“對不起。”
“沒關系。”
先前的事就這樣徹底翻篇了。
所謂拜年,通俗點講就是大家一起侃會兒大山。五人坐在屋内聊了半天。
青萍想要嘴甜便嘴甜,想要乖巧就乖巧,天生便是拿捏引導情緒的行家,一番交談下來,房先生和房夫人臉上笑容不斷,房安安連連看他,很是佩服,她抱起亂跑的狸奴:“月白哥哥,隻有咪咪能比你還讨人喜歡了。”
戲長曲說:“哥哥比它讨人喜歡。”
房安安急了:“咪咪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厲害的貓貓!”
咪咪過年吃得圓潤,被房安安抱在懷裡,嬌俏地喵叫一聲。
戲長曲鄙夷地看房安安,覺得房安安有眼無珠,虧他先前還産生了點哥哥會被搶走的危機感,真是錯看了。
“哥哥才是最可愛最厲害的。”
兩人唇槍舌劍,寸步不讓,最終結果是青萍更可愛更厲害,勝了咪咪無數籌。
!
怎麼會!
太強大了!兩個都……!
慘敗的房安安感覺人生都仿佛灰暗了……!
咪咪看她低落,難得賞臉湊近,舔舔她的臉頰,主動踩奶,感動得房安安嗚嗚哇哇。
一旁,專業能力得到肯定的偷聽心魔抿了抿唇,忍不住嘴角悄悄往上翹。
是哦,心魔厲害。
下午,青萍和戲長曲回家,推辭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戰勝脾氣很犟的房先生,硬是收下了一些年貨禮物帶着回家,房安安和房夫人就在後面跟着偷笑看熱鬧,也不上前勸阻。
生活太過順遂,以至走在回去的路上,青萍忽地有些好奇戲父戲母、還有戲竺他們去哪了。
似乎好久沒看到他們了,是在背地裡謀劃什麼嗎?
戲長曲問:“哥哥想見他們嗎?”
青萍認真思考片刻:“想看他們倒黴。”
戲長曲笑了。
青萍一時會錯意,琢磨是不是哪裡說錯話了,猶豫問:“……新年不可以說不好的話嗎?”
“哥哥說的話都很好,”戲長曲道,“他們會倒黴的。”
進門時恰好看見劉管事,他提着兩個大桶,行色匆匆向後院去。青萍還沒看清桶裡是什麼,劉管事便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
走入戲家祖祠中,劉管事吃力地放下兩個大桶,桶底與地面發出嘭的悶響。
費力地打開桶蓋,裡面全是未處理的動物的内髒和下水,血淋淋得混成一團,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氣和騷味。
将兩大桶這玩意全倒在地上,劉管事忍住胃裡翻江倒海,喊一聲:“吃飯了。”
說完,他按照吩咐轉身就走,跨出門檻時,下人間詛咒飛速擴散的事浮現在腦海中,害怕下人不夠吃、這回波及到自己,劉管事猶豫了一下,多留了個心眼,藏在門外邊偷看。
呼呼——呼呼——
下一瞬,劉管事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
隻見布蓋着的桌下唰啦滾出三團穿着戲家衣服、被藤蔓和花朵束縛的肉球,它們一邊痛苦呻吟,一邊狼吞虎咽地吃着地上的内髒下水。
老爺?夫人?大少爺?
劉管事驚恐捂住嘴,心中震撼已無法用言語表達。他蹑手蹑腳地向後面走出,恨不得連爬帶滾趕緊離開這片區域。
忽地,他腳步一頓。
一條條柔軟柳條輕輕搭上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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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時間變得愈發得快,仿佛隻是眨眼功夫,立春近在咫尺。
瓷盆中,膠質已經消失,青萍将劍取出,戲長曲好奇地在一邊看着,原本接近法寶的寶劍此時赫然已經邁入了法寶之列。
世上法寶有靈光法寶和普通法寶之分,靈光法寶為結丹境修士妖魔親自蘊養的法寶,威力上下限都高極了,戲長曲當年鑄就的劍丸便屬于靈光法寶。
而普通法寶分四等,分别對應煉氣、築基、養靈、結丹四境。
眼下這把劍借了龍鱗的力,一躍而成為二等法寶,對應養靈境。
不過因着根底還是太弱了些,其威力隻能持續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法力盡散,它便會變成比尋常鐵劍還不如的廢劍。
憶起夢中赤龍所言,青萍思慮片刻,對戲長曲道:“劍鍛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戲長曲幽幽注視他,慢吞吞道:“哥哥,現在不能走。”
“再等幾日吧。”
“為什麼?”青萍與他對視,認真道,“你不告訴我原因,我不好做決定的。”
又是一次試探。
戲長曲對這些心知肚明。
與此同時,他也清楚青萍不一定信那條龍,自己不開口就不會被坐實懷疑,青萍對他一向很寬容,隻要維持表象他就會接受,但……
戲長曲不願意去賭。
他不想看見青萍死去。
“哥哥,你以為那赤龍是什麼好東西嗎?”
戲長曲眼眸深黑,凝視着青萍,輕聲道,
“不要信它。外面有人在等丹成,你現在出去,結局不過是你死它活。你隻能、也隻有相信我這一條路可選。”
這一句話透露出的信息量太過巨大,青萍心中掀起狂瀾,所有線索即将連成線——
“哥哥。”
戲長曲忽地踮起腳抱他一下,等青萍反應過來,戲長曲的雙臂便已經環繞抱住他的腰身,力道壓得他下意識地低頭——他太熟悉與戲長曲接觸了,他的感官已經完全被馴化了——而戲長曲抱住他,無限依戀,神情害羞又陰郁。
“我真的好喜歡你。”
喜歡。
青萍怔住,剛剛那一瞬間已經迅疾滑入掌心、刺向戲長曲後背的刀停在空中。
刹那間,危機感猝然湧上心頭,但已經來不及了,青萍後脖頸被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砍,耳朵嗡鳴,眼前霎時一黑,身體旋即軟軟癱下。
戲長曲打暈他,接住他。
“睡一覺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