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真神元神一直守在元啟殿下床前，一動不動，從黑夜到天亮。我看不見他，更不能知曉他當時的心情。

但那一夜開始，白玦真神的元神一直徘徊在清池宮，直到數月後才離去。我猜他當時是神力耗損嚴重，撐不住了才願離去，因為那之後，隔了整整一年，我才終于可在清池宮探到他的元神。那一年間，他給我施了無數遍通靈訣。隻是我在訣中聽到的聲音仍是清冷而莊嚴的，全沒有神軀虛弱之兆。

我以為我從未見過白玦真神。我生在人界，當了百年半仙，是不可能親睹上古界真神的真容的（當然，那個總喚我月彌的真神除外）。後飛升成仙入清池宮，我也幾乎從未離開清池宮，因那個總喚我月彌的真神禁止我到宮外去。他還把我變成别人模樣，不許我以真面目示人。我始終不懂總喚我月彌的人為何偏不讓我長得像月彌——好了，我不願說那個人，說回白玦真神。

直到幾日前，覺醒的上古主神帶我潛入蒼穹長淵殿，我才知道我是見過白玦真神的。他便是百年前那個在人界地宮入口，問我能否長伴上古主神千年萬年，不離不棄，護主神安危，解主神憂愁的人。

所以，一個用心良苦為主神安排好一切的神明為何是清池宮人談之色變的混賬？

其實我曾想過直接問白玦神尊，那是新上古曆九十八年的二月初，元啟小殿下生辰後不久時。

在回廊猶豫的元神終于慢悠悠進了上古主神殿中，給我施了通靈訣。我想趁機向真神詢問，雖知可能隻能得到一句“無事”，我仍是好奇。

可白玦真神不給我開口的機會，他又要我馬上過去把他引到主神房裡。

我一聽有點來氣了:“神尊，您不就在主神殿中嗎？殿又不大，您自己走兩步不就好了嗎？”

可真神仍堅持讓我去，我一下子脾氣就上來了，偏就不去。

良久，通靈訣裡才傳來白玦真神的聲音，仍是莊嚴而清冷，纏以濃濃的挫敗，“本尊仍是……暫時目不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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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比起其他人，我是最早知道白玦神尊會偶爾目盲的人。那時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更是無法得知神尊的目盲是從何時開始的。

也許是從他頻繁在清池宮裡“猶豫不決”開始的。也許是從他第一次命我向他禀報開始。或是更早……

新上古曆九十八年臘月的一個深夜，雪下得很大，總喚我月彌的那位真神坐在屋檐下喝得半醉，拉着我的衣袖紅了眼：

“月彌，白玦病得很重，眼睛都看不見了。我該拿他怎麼辦……”

過去幾十年裡，别人一提到白玦真神，這個人臉上總是灌滿怒火，可那一夜卻是他主動提白玦真神的，眼底全是憂愁。

那一夜，我真正感覺到上古界的神也是很複雜的。

明明日日夜夜地謾罵對方，但知道對方不好了卻會擔心得要命。

那一夜，我也突然醒覺白玦元神已有半年不曾來清池宮了。

過去神尊的元神也不是不曾隔個一年半載才又來的，所以隔個半年我沒覺得奇怪。

隻是那一夜開始，我明白了:如果不是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白玦真神定會永遠瞞着世人，又怎會讓人知道呢？

所以，一年前，白玦真神是很不好了，才讓天啟真神知道的……

那如今呢？

明明上古主神已經收服了蒼穹之境所有的弑神花，白玦真神神力、目力應在慢慢恢複了。

那他為何還對上古主神說重話，讓上古主神紅着眼睛回清池宮？

這一層冷漠底下掩蓋着他怎樣的心情呢？

而且——我突然醒覺——他為何又重施元神離體之術，在清池宮中四處徘徊，像他過去目盲時那樣？

白玦真神……是不是還是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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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虐點:間歇性失明。怎麼成這樣？下章交代？或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