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都是違心之言，但我又必須做出違心的決定……”他輕歎，“無論如何，不久我便會與這一切切割，成為局外之人。局外之人，違心與否，又有何幹……”

白玦張開緊握的手，看着掌上的小小海螺，“這海螺藏于北海深處二十五餘年，彙集了海中千萬聲響，今日我會以你的身份送給元啟，這是其四。到如今才讓元啟走近他的‘清穆爹爹’，其間确是藏了我的一些私心，想着他厭我也好，恨我也罷，在他心中我終究是他的父神。做了八十載招他恨的父神，該結束了……就從今日起吧，我會以你的身份，以他的‘清穆爹爹’的形象出現在他面前。小家夥對萬事萬物雖極易喜歡但轉眼便會膩煩丢棄在旁，隻重要之人贈的，他定會當寶貝一般珍視。你送的禮物，他亦必會珍視。我會讓他挂在胸前，教他時常放在耳邊細聽。這是你與他之間的信物，切不可忘記其間細節。

“此外……我需藏幾句話于這海螺之中。螺中聲音千千萬萬，我這幾句話應當極難被辨認出來的。最後一次，就容我私心再作祟一次罷。”

白玦言罷，轉身離去。

“神尊！”紅日現身把白玦叫住，“您還會再來此處嗎？”

“有何事？”不遠處的白玦停住腳步，沒回頭。

紅日欲言又止。

“估摸再二十年，墓中之人便會覺醒。再守二十年，引他到清池宮，你的使命便可完成。這有何難？”

“紅日并非此意。”

“那又是何意？”白玦擰眉，始終沒有回頭。

“紅日怕——”紅日眼中含淚，望着白玦形銷骨立的身影，他僞裝的黑發随北海寒風飄飛，染上絲絲纏繞的霜白。他忍着心中酸楚，向白玦重重一拜，“紅日……定不辱神尊使命！”

紅日怕這是見神尊的最後一面……紅日心中悲戚說着，拜白玦，淚滴到海岸亂石之上。

他抹了淚，擡頭望着白玦遠去的背影，海風淩冽，但他不敢眨眼。

“紅日……”白玦的聲音很輕，順着海風從遠處來到紅日耳旁，“知你總想守護本尊所要守護的一切，但定要量力而行……可聽進去了？”

“……聽進去了……”紅日沖白玦大喊一聲，便哽咽難語，隻對着白玦背影一拜再拜，直到白玦身影遠去，再也看不見。

天地蒼茫，北海風中，白玦沿着北海岸走着，斷斷續續把他的衷言藏于海螺中。

日後，元啟聽這海螺之聲，或者某人某一日心血來潮也要聽這海螺之聲，興許，碰巧，可能會聽到他的聲音。這衷言如夜中的一滴細雨輕輕落到一片葉上，雖獨一無二 ，但大概無人會略過下了一整夜的動聽雨聲而隻鐘情這獨獨一滴的……

無妨，隻要他的衷言曾在他們耳邊響起，便足矣……

寒風凜凜，白玦把海螺幻入袖中，握拳連連咳嗽着，消失在茫茫天海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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