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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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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離開後,時敬之帶聞命去了一處公園。

德爾菲諾的城市公園很多,大片大片綠色森林自城堡一般的住房旁拔地而起。

“我很喜歡德爾菲諾的大道。”聞命說。

他看着窗外,嘴角帶着淺笑:“德爾菲諾的人熱情,有趣。”

這片森林中還在落雨,盡管雨不大,但他們沒有走出去。

時敬之開着艦艇緩緩行進。

車子在林間穿過之時,茂盛的松柏間有小松鼠竄跳。

動植物變異嚴重,滅絕也嚴重。

時敬之以前經常參加培訓,課程裡七講八講,說的都是地球上出現的突發狀況,今天那裡爆炸橋塌了,後天兔子發瘋把果園毀了,大後天海島上船員被困……

時敬之帶着隊伍在前線連軸轉,仿佛永遠不知疲倦,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

他執行力強,行事果決,被人稱贊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父親當年的風采。

時父卻說,他已經超出自己很多了,前途不可限量,男人的聲調是認真且驕傲的。

時敬之把所有贊美照單全收,好像很開心,又好像是沒什麼觸動,畢竟他從小到大,聽過太多類似的評價了。

他們就像是救火隊員,随時出現,掌控那些讓人措手不及的局面。

不知道是不是随了父母,在工作方面,時敬之永遠遊刃有餘。

“……你要志當存高遠。”這是他德高望重的父親和他講的話。

時敬之拿到了德爾菲諾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十六歲,拿得是正常入學的年齡通知單。

如果再早一年就好了,十五歲入學的話,可以進玫瑰軍事學院的特定班,原本時敬之是有機會的。

“不過這樣也可以了,我和你媽媽比較滿意。”

不,才不是的。

時敬之記得,剛剛拿到分數時,時母歇斯底裡地問他,為什麼沒有考滿分?為什麼多扣了這麼多分?!

“我早就問了!我問了周圍一圈人!連小豪這次都比你多考二十三分!你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們你到底怎麼了?!”

時敬之下意識回答,我很好。

時敬之記得,說完他們很滿意,當時時父沉默了很久。

按照經驗,他們兩個中間經常會陷入徹底的沉默,一般是父親長篇大論,給他講很多道理與經驗,時敬之規規矩矩去聽,然後時父發表看法,進行定奪。

時約禮其實享受特殊津貼,是有選擇權幫助時敬之留在特定班的,但是時父的思維不會帶領他這麼做。

威嚴、老派、正直、剛硬。

男人代表夫人向自己的兒子表達兩人的态度。

他沉聲靜氣,講話如同面對下屬般闆正:“…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選。”

時敬之記得,這時候通訊器突然響了。事實上,從他們坐下談話開始,通訊器的通知聲不停歇,時父皺眉接起電話,“什麼事?”

這是他在半小時之内接起來的第六通電話,通訊器那頭的人在提及工作,時父沉默着聽,偶爾下簡短指令,或者沉穩地“嗯”一聲。

對方講了很多,然後屏住氣息靜靜等待時父的定奪,時父挂斷通話,又看向對面的兒子。

“你……”他擡手揉揉眉心,高大的男人很疲憊。

“我下午有會,巴别塔計劃,知道嗎?你們以後學校裡也會講,你提前看看吧,對你有幫助。”

時敬之記得自己點點頭,乖順地回答,“知道了,謝謝爸爸。”

時父笑了,欣慰地笑了,他誇他聽話,乖巧,不忘叮囑幾句:“巴别塔計劃,按照曆史的、唯物的角度看,是必然的,精英領導者們需要做出更多貢獻、承擔更多責任,選拔和培育優秀人才也是對全人類的貢獻之一。……你是個優秀的孩子,不會讓爸爸媽媽失望的。”

生命倫理委員會總是喜歡牽頭提一些全球性規劃,給它們冠以各種名稱,人類的“明天會更好”就叫做“巴别塔計劃”:優生學、健康成長、優質教育、人類福祉……

時父必須趕去開會了,他太忙了,和時敬之相處的時間那樣少。

看着自己的孩子,他又有些憂慮,話匣子忍不住打開:“…我對你一直是挫折教育,我不打擊你,誰去打擊你呢?你如果在外面在受挫折已經晚了,你會一蹶不振。你不在我們身邊,爸爸一直有許多經驗和智慧還沒告訴你。隻有你最親近的人才會想你以後受挫折怎麼辦,你在家裡受挫折受夠了,出去就不怕别人欺負了。懂嗎?别人會這樣為你考慮嗎?不會,隻有父母才會這樣做……”

時父給時敬之講過一個故事。

人們從塔邊歸來,天色已經很晚了,巴别塔隐藏在迷霧中。

人們想要聽聽上帝的聲音,于是建造高塔。可是人們到達攀達星星的高度,卻隻想把自己的功勳寫下,留給後代。

時敬之是他們的兒子,是他們最光輝的兒子,他們對他傾注了所有的期望。

然而時敬之的課程已經耽誤一年了,時父專門抽出上班的時間來處理他的大學擇業問題。

原本這件事情他是不會管的。

他最最開始說的是很寬容民主的話,他說我和你媽媽達成共識,你有自己做主的權利。

但是最後一刻又緊張萬分地請假跑過來。

他給時敬之的說法是,怕他被人欺負了,怕他受委屈。時敬之考核成績并不理想,雖然也不壞,類似于原本可以去世界最頂尖學府的黃金專業,最後滑檔進了白銀專業的水平。

時父坐了飛機,半路上用共享汽車開進德爾菲諾,時敬之坐在副駕駛座裡,渾渾噩噩的,不敢相信時父來找他。

其實他們也沒談什麼,時父隻陪他坐着,就愣是坐了半個下午。

期間他們一直重複着這樣的對話,時敬之說,你請假了?沒關系嗎?為什麼會來?真的沒關系嗎?

時父說,沒關系。

時敬之那天是害怕大于愧疚的。

時走時形色匆忙,時敬之去學校食堂刷卡買了速食餐和營養液,他知道時父的胃不好,勸他吃完再走。

時父說,不了不了,來不及了,扭頭接過簡餐離開了。

德爾菲諾的營養液包裝是最新款,時父吃多了人工餐,不怎麼會開包裝袋,他笨拙地研究了很久,還要時敬之解說才搞明白。

他走時說,兒子,爸爸相信你能克服一切困難,會前程似錦。

時夫人後來在電話裡和時敬之抱怨,你爸爸真的是太魯莽了,我都不知道他飛去找你,我從前線回來以後宿舍沒人,打電話打不通,吓死我了,他在天上飛,落地才給我打電話。

時父在旁邊局促地解釋,我那不是…怕你擔心,我覺得我時間足夠飛個來回,就沒告訴你。

時夫人調高音量,又開始抱怨他。

時敬之聽着,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他一會兒叫媽媽,一會兒叫爸爸,他們似乎都沒聽見,隻顧着自己講話。

時敬之一直等,過了好一會兒,夫婦兩個似乎說完了,匆匆和時敬之告别,就挂斷了電話。

時父後來說,兒子,你眼光好,給我買的飯很好吃,這我就放心了,你們夥食不錯,别虧待你自己,你缺錢記得告訴我,我給你打,别不舍得花,知道嗎?

時敬之聽話又懂事,他忘記了自己當時是否哭了,可是他記得父母講話時的音量,字眼,一句又一句,所有的句子成分組成一切,構成他的記憶。

他喃喃地自言自語,我現在讓你滿意了嗎?我是你的驕傲嗎?

他的鼻子嗓子都很堵,很多東西要沖破眼眶,而他隻是一如既往,乖巧極了地小聲講,我知道了,爸爸。

我知道了。

你會前程似錦。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時敬之心裡的聲音說。

“小敬?”

時敬之臉色一白,他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處,過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一下子就對上聞命疑惑的眼睛。

時敬之的餘光掃到方向盤,他下意識踩下刹車,這才發現自己開了自動駕駛模式,正在公園裡閑逛。

“小敬?”聞命皺眉說:“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時敬之輕輕吸了口氣,再慢慢吐出來,若無其事地講:“沒什麼。”

聞命卻抓住他的怪異舉動不放,繼續問:“怎麼了?”

時敬之眼中略過一絲厭惡,然後淡淡笑了聲:“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來上學時候的事。”

“你是什麼時候上學的?”聞命擔憂地說:“那次意外沒影響你吧?德爾菲諾是什麼時候開學?”

時敬之的身體瞬間僵硬。他深吸一口氣,繼續笑道:“…沒有。那件事……”

他笑開了:“你不是救了我嗎?後來被巡邏官發現,我被父母接回家養傷,沒多久我就去上學了。”

他面對着聞命露出讓人安心的笑容:“我本來就是十五歲上大學,一點也沒耽擱。”

然後他自然而然看向窗外。

他們遇到一處雕塑,雕塑頭頂戴着一頂路障。

這是德爾菲諾的傳統文化,在偉人雕像的頭上戴路障,類似于行為藝術。

“聖西蒙校長頭上的路障真的有意思。”

聞命順着他的目光看路障,臉上全是神往。

他忍不住笑着說:“我很向往你的大學,不僅僅是因為它特立獨行,明明有世界上含金量最高的畢業證書,卻從不參加世界大學排名,更是因為這裡包容一切,包括少年人的叛逆之心。”

聞命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的校訓是Via Veritas Vita,對嗎?”

說完聞命自嘲地笑了:“我一定是很想上學的吧?聽說很多長大後的學渣都特别後悔當年沒有好好學習,你看我什麼都忘了,卻記你們的校訓。”

方法、真理、生命。

時敬之同靜默的雕像對視。

那是德爾菲諾大學的第一任校長,曾經是印刷匠,後來成為航海家,年長後成為牧師,他在國王與主教的支持下建造了德爾菲諾大區第一所大學。

男人有一張纖瘦的長臉,屬于白種人的尖下巴上存有精緻優雅的胡須,他的眼睛裡透出睿智和狡黠。

“方法、真理、生命——”

“嗡——”

“蕩——”

時敬之脫口而出的話被打斷,空中傳來隐隐震蕩,是大學鐘樓的報時聲。

時敬之愣神,又轉頭看着存在了幾個世紀的雕像,他輕聲開口:“……聖西蒙很有名,不僅僅因為他波瀾壯闊的人生,還因為他在大封鎖時期不顧危險,辦出第一份德爾菲諾大區的報紙。”

他看向聞命:“FAITH&VICTOR,德爾菲諾大學校報,後來這個報紙在約書亞大學聯盟裡流傳,甚至一度成為權威性最高的報紙。”

“……據說幾個世紀以前的航海家聖西蒙,在他還是一個印刷匠的時候,從百裡之外的瑞士翻過阿爾卑斯山脈來到這裡,他在随身的鋼筆中塞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凱撒密碼。無數人聚集着,他們是小販,印刷工,盜版商人,鬥篷下藏着掖着,他們把随身的紙條拼接在一起,那就是FAITH&VICTORY的前身,我們的校報,所謂的反叛之子。”

聖西蒙以流亡者的身份辦出報紙,是那個時代漂流于地下的火種。

後來那些報紙重見天日,被珍藏于大學圖書館中,從此圖書館的鑰匙一直被西蒙家的人保管,傳說那把鑰匙形狀詭異,而聖西蒙本人死去,并未留下多少遺物,除了幾本筆記本和破舊鋼筆。

而聖西蒙留下的鋼筆中的那張紙上寫着:……古老鐘聲響起的是安魂曲嗎?不,這是沒有英雄的叙事詩。

“我很喜歡,我的學校。”

時敬之這次用一種特别稀松平常的口吻講話,如同讨論别人的事,而聞命的重點則落在了“喜歡”這兩個字上。

因為時敬之很少提及“喜歡”,很少自然流露自己對某個事物或者人物的喜愛,他能讓對方接近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

“學校的曆史很有趣,學院學術氛圍濃厚,圖書館書很多,教職員工很友好,學生們中間會流傳誓詞。”

“是三段論嗎?”聞命笑着問:“要對人類的苦難保持永恒的悲憫,要對優越感報有長遠的警惕心,要對世界持有包容而開放的心态——”

這是學生們代代相傳的口号,時敬之心領神會。

他開口,在後面加了句新的:“——也許還可以再加一句,要對生命保持永恒的熱愛。”

“真是振奮人心。”聞命說:“前三句是學生們約定俗成的座右銘。”

“後面這句是西太平洋濟之市的一名研究員在幾年前的畢業典禮上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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