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三人沉默着走着。

一路無話，顧霧月隻顧着埋頭向前走，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莫青謠先開了口。

莫青謠：“霧月你這麼着急，是有什麼事嗎？”

顧霧月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她：“我們不是要盡早趕到迷蹤古林嗎？”

“對，對。”莫青謠撓了撓頭，沒再說什麼了。

顧霧月眨眨眼，歎了口氣，“我确實有一事未了。”

“什麼事？”

“我需要棘鱗沙蝘的心頭血。”顧霧月坦誠交代。

莫青謠和容翡玉對視一眼，“心頭血？”

“對，”顧霧月點頭，“棘鱗沙蝘的心頭血對我用大用。”

莫青謠掩飾住喜意，試探地開口：“如果，你能拿到棘鱗沙蝘的心頭血，你會很高興嗎？”

“嗯，”顧霧月眼神一亮，興奮道：“若是我能拿到棘鱗沙蝘的心頭血，便死也無憾了。”

“死也無憾？”莫青謠喃喃道，和容翡玉對視，眼中是對方才理解的狂喜之色。

“唉，可是…”顧霧月沉沉地歎口氣。

莫青謠一頓，“可是什麼？”

“我們運氣一直不太好，一路上都沒能遇到棘鱗沙蝘。”

莫青謠寬慰道：“沒事，說不定接下來就遇到了。”

“或許吧。”

顧霧月轉過身重新背對着兩人，臉色沉重。

唉，她們的運氣實在不怎麼樣。

“我們的運氣真不錯！”莫青謠笑嘻嘻地搭上顧霧月的肩膀。

顧霧月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躲開，“是啊，确實不錯，沒想到竟讓我們遇到了重傷的棘鱗沙蝘……”

巨大的棘鱗沙蝘埋在沙土之中，隻露出個頭來，金黃色的豎瞳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三人，吻部血迹斑斑，看上去傷勢不輕。

容翡玉上前，手擡起，魔力從她指尖逸散，如藤蔓一樣纏繞上棘鱗沙蝘，将這隻妖獸從沙土之中強拽出來。

粗壯的長尾在空中擺動，棘鱗沙蝘長嘯一聲，身體不停掙紮，想要掙脫束縛，卻被容翡玉捆得死死的，黑霧般的魔氣越縮越緊，直把它縛得奄奄一息。

容翡玉不知何時拿出一把匕首遞給顧霧月，“去吧，剜了它的心”

她接過來，顧霧月眸色暗湧，匕首冰冷的觸感栩栩如生，她想，這妖獸越發厲害了。

她捏緊手中的匕首，正面看着着巨大的棘鱗沙蝘，在莫青謠和容翡玉愉悅地眼神中，上前一步将匕首插入容翡玉的身體中。

容翡玉滿眼不可置信，“為，為什麼”

顧霧月捂住她的眼睛，輕輕摩挲，“别拿這雙眼睛看着我，都讓我有些不忍心了。”

莫青謠臉色陰沉，想上前将顧霧月推開，卻被她一個眼神定在原地，她忍不住大叫：“你在做什麼！你瘋了嗎？”

柔軟的身體因為失力落在她的懷裡，顧霧月驚歎于這妖獸的手段之高明，竟然如此逼真。

她将匕首拔出來，推開懷中的身體，冷眼看披着容翡玉皮囊的妖物化作沙，融進沙海中。

“莫青謠”忍不住往後退幾步，看着顧霧月将目光轉向她，表情驚恐萬分，“霧月，你，你怎麼了？我是青謠啊，你先将匕首放下，我們好好說。”

聽着“莫青謠”低聲下氣，顧霧月莫名覺得不自在，她擡起那隻拿着匕首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妖物走去。

到現在了，“莫青謠”還有什麼不明了的呢，她幹脆停住腳步，臉上那些生動的表情也一并抹去，目光直直地看刺向顧霧月，生硬機械地開口：“你是什麼時候察覺不對的？”

顧霧月挑眉，“一開始。”

她慢條斯理地和它解釋道，“莫青謠不會這樣和我講話，翡玉更不會催着高熱剛退的我趕路。”

神态身形可以模仿，可下意識的習慣難做假。

最重要的是，即使披着同樣的皮，裝模作樣地做着人，可妖獸終究是妖獸，說再多也不過鹦鹉學舌罷了。

顧霧月最擅長的就是認人了，少有人能夠騙過她。

眼前的妖獸面目變得猙獰，那張秀氣的人皮被不停地撕扯不停地撕扯，直到破裂，才顯出它原本的面目來。

皮相剝落，細長的黑影和顧霧月對峙着。

顧霧月握緊手中的匕首，心中一沉，果然呐，她們的運氣真的很差。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谵獸者，狀若鬼魅，能作人言，善惑人心神。可僞為蟲豸之形，入人之軀。于内織夢以诓人，常與畫皮鬼相為朋侶。每于幻境之中，披人皮而行，以人魂為食。若人遭谵獸所纏，必發高熱而驚厥，夢魇頻發，終殁于夢中也。”——《北地妖獸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