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該死，她，她該死，咳咳咳.....”

顧霧月欲哭無淚，騙她欺她殺她的又不是她顧霧月，她隻是一個倒黴的廢物劍修，怎麼能因為她也是劍修就對她痛下殺手，要知道，劍修和劍修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還大啊！

禁锢在脖頸上的手力氣出奇的大，顧霧月雙手用力扯，卻不能移動分毫。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厄運專挑苦命人，顧霧月臉紫紅一片，舌根發軟，試圖開口勸阻這位瘋魔的食月君放過她這個無辜路人。

“前輩，前輩，我，我雖是劍修，咳咳，但已經與青雲宗，勢不兩立，我，我與您是，一邊的啊，咳咳咳......”

“撒謊！以為我看不見嗎，你和沙夔打鬥使得可是青雲宗的劍法，青雲宗全是一群僞善君子，走狗小人，你說的話我一字都不會信！”

顧霧月眼尾被激起生理性的淚花，通紅一片，她眼前發昏，食月君的臉開始變得模糊，她的雙腿開始不由自主地蹬動，可無濟于事。

“我說的，是，真的，請相信，我，被仙門欺騙，靈脈廢盡......”

食月君不為所動，雙手越來越用力，仿佛要将這脆弱的脖頸折斷在她手中，顧霧月在她手中如一隻瀕死的鹿，那雙漂亮的眼睛開始潰散，漸漸失去光彩。

銀發披散，形容癡狂，曾經身為東陵野之主的食月君困在她最瞧不上的妖獸體内，苟且度日，她喃喃道：“怪不得我，誰讓你最像她呢，劍修都該死，你們這群修士嘴上念叨着仁義道德，卻是最無恥的一群人，怪不得我......”

顧霧月的四肢開始發軟，她不想死在這裡，死也要死在陽光下，怎麼能死在這昏暗腥臭的妖獸腹中。

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雙手緊緊攥住食月君的手，将手指擠進她的手與自己脖子之間的縫隙，留出微末空間得以喘息，十指如鐵鑄般牢牢黏在食月君的手上，不讓她再進一寸，借着這個間隙，她迅速地将未說完的話說完。

“我可以将您帶出去，幫您報仇，我與青雲宗有深仇大恨，最終也是會和其他仙門對上，到時，您的仇人就由您自己處置。”

食月君手停住，森然的眼睛看着身下這個年輕劍修，紅唇勾起，“你幫我報仇？笑話!”

“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誰嗎？就口出狂言，就憑你，連現在的我都打不過，跟這隻妖獸打鬥還要耍小聰明，躲來躲去的。幫我報仇？天大的笑話。”

顧霧月見食月君冷靜下來，被人譏諷了也渾不在意，坦誠相待：“我知我蚍蜉之力，難撼大樹，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可劇毒的蚊蟲可以咬死人，螳螂奮臂也能抵住天敵的喉嚨。”

“峰虿作于懷袖，勇士為之驚駭。天道不公，我隻知人定勝天，食月君可願與我同謀？”

食月君唇邊挂着莫名的笑意，奇異的眼神打量着顧霧月，“可有人說過你這張嘴倒是伶俐得很，不像劍修，反而将楓衡書院那群老古闆的作态學了個八、九。”

“巧舌如簧，說得大義凜然，但奴家仔細一聽，”食月君眼神發狠，手又威脅般地向上移了幾分，将顧霧月的頭壓着向後仰。

“全是虛詞詭說，舞文弄舌，一戳就破的紙片老虎，信不得呢。”

顧霧月神情自若，“剛才所說，發自肺腑，無半句虛言，日月可鑒，天地可證。”

“天地？日月？哈哈哈哈，”食月君終于大發慈悲地将掐住顧霧月脖子上的手收起，捂着嘴嬌笑，她看了看周圍，覺得顧霧月說的那番話可笑至極。

“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小東西，你說話真好笑，哈哈哈哈哈......”

她從顧霧月身上起來，俯視着地上不堪一擊的修士，冷冷道：“天地？我死的時候怎麼不見天地日月，就因為我是妖，所以就該死？就因為我是妖，所以就低人一等？”

“我被楚連雲用甜言蜜語诓騙的時候，被一劍穿心的時候，被沙夔分食的時候，被囚在異鄉的時候，你說的天地日月在哪裡？”

“我如今非妖非鬼，死不了走不脫，困在這方寸之地的時候，你的日月在哪裡？”

從顧霧月見到食月君的時候，一直喜怒無常的妖異美人說這話的時候卻同一灘死水一般，将石子投進去也不見波瀾。顧霧月沉默了，她的花言巧語終究隻是為了求來轉機，可食月君在這裡待了百年，早已麻木。

食月君：“我不殺你。”

顧霧月驚喜地擡起頭，可食月君微微一笑，無情地吐出下一句話：“你也别想着離開，我在這好長時間不見人了，小女郎，就留下來陪奴家說說話吧。”

看着那雙漂亮眼睛亮起的光暗淡下去，食月君心中湧現一股快意，她指着顧霧月旁邊的那些屍骨，“你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顧霧月搖頭，隻看他們身上的服飾，距離現在應該不過百年。

食月君：“他們是七十年前從魔域前往東陵野的魔族車隊，遠離故土許久，我想知道東陵野現在是什麼樣子，所以讓沙夔将他們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沒有我的命令，他們就不能死，隻能等着身體的生機耗盡，壽終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