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哼哼,她初入凡間就做了一件好事,回去之後一定要和月神娘娘說,讓她好好誇誇她。
小花仙躲在暗中沾沾自喜,那人修站在廟中央,動作輕巧地收起劍來,月光灑進來,落在她的肩頭,如一捧霜色。
女修長發高高挽起,用一支素钗在腦後固定,稚嫩的臉上盡是認真正經。
五官極秀氣,像小花仙在畫中見過的月下仙子,遠山如黛,眼若寒星,朱唇不點自紅,素面朝天,卻也好看極了。
她可真好看啊,小花仙呆呆地想,她看着那漂亮的修士長身如玉,在這廟中走了一圈,白色道袍的下擺随着她走動的動作像湖面泛起漣漪的圈圈水花。
那雙漂亮的眼睛環顧一周後,直直落向小花仙藏身的位置,她一驚,呼吸緊張地屏住,心中暗想,難道她暴露了?
絕不可能,她乃月神娘娘座下仙侍,法力無邊,英勇無雙,豈是這小小人類修士可以看穿的?
絕不可能,小花仙心中笃定,她盯着那人類修士,隻見她朝着月神娘娘的銅像微微鞠躬,拱手落在身前。
“多謝。”
人類修士的聲音有些低啞,小花仙揉了揉莫名發燙的耳朵,無聲撇嘴,這人類還算知禮,她沒白幫她。
那人類修士趁着月色離開了,小花仙從空中現身,她足尖輕點,輕飄飄地落在地面。身穿一身鵝黃色襦裙的小花仙真同那話本中說的一般,硬生生将這破落的廟宇都襯得亮起來幾分。
她上揚的眼尾滿是不谙世事的純真,小花仙初次入世,對這個人間滿是好奇。
她的眼神落在那人類修士離開的方向,小花仙若有所思,這人類修士穿的衣服仿佛在哪裡見過。
嘶...在哪見過呢?
小花仙晃晃腦袋,最終決定放棄,算了,想不起來了就不想了。
她擡起頭看着月神銅像,巴掌大的臉上都是孺慕之情,“娘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出東陵野月潮異動的原因。”
小花仙拍着胸脯,滿口答應:“您就瞧着吧,我定然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小花仙也離開了,廟中的月神像一亮,一縷月華跟上小花仙的腳步,藏進她滿頭珠翠中。
三月之後,東陵野的某處林間,小花仙灰頭土臉地從草叢間鑽出來。
她看着手上的坎水映月盤,上面的指針時不時指向北,時不時指向東,她被這破玩意氣壞了,昨天掉湖了,今日摔土裡,現在又讓她鑽草叢。
把本仙子當狗耍呢?!
小花仙大怒,氣沖沖地把這坎水映月盤塞進衣服裡,沒用的東西!
氣壞的小花仙站在原地思考了會兒人生,好不容易将自己哄好了,她将這不中用的坎水映月盤重新拿出來。
最後信你一次。
鵝黃的身影在林間輕盈地躍動,她跟着這羅盤一路走,來到一處林間湖泊。
月光灑在湖面上,風平浪靜,看着好似沒有異常。
小花仙在岸邊走了一會兒,盈盈目光落在湖中央的月亮倒影,今日是十六,天上的月又亮又圓,如果不是有公務在身,小花仙想,今日是個賞月的好時機。
可湖中央的那輪月亮似彎弓,沉在湖中。
小花仙了然,應該就是此處不對勁了,她拿出月神娘娘臨走前給她的法器,将靈力輸進去。
手中太陰潮樞儀飛到湖中心,樞紐扭動,儀身二十八宿月像圖亮起,随着一聲異響,光柱亮起,上接望舒下臨湖底。
不消片刻,此地的月潮異動被平複下去。
小花仙手一伸,太陰潮樞儀回到她手中,她喜滋滋道:“還是你有用。”
事情解決了,小花仙立刻想要回去向月神娘娘複命。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小花仙轉身,眼神淩厲。
“誰?”
一道修長的身影踉跄地落進小花仙眼中,她驚訝,是那天的修士。
修士的情況不容樂觀,比起三月前小花仙見到她的第一面狼狽多了,那修士腳步踉跄地越過她,直直奔向湖泊。
小花仙好奇地看着重傷未愈的修士俯下身,急切地雙手捧起湖水喝,喉管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确實是渴得不輕。
“喂,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那修士沒說話,渴望地汲取着水分,也不知是脫力還是沒了意識,那修士竟然雙腿一軟,栽進水中了。
小花仙隻聽見“撲通”一聲,那修士就隻剩兩條腿落在岸邊。
“哎呀!”小花仙吓壞了,急忙将人拽出來,放平在地面上。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眼前的修士傷得有多重,唇口發白,身前被大片的血浸透,全身濕冷。
她是一株花,她從來都是被人養的精細,成為月神娘娘的仙侍後,做過最多的活也就是攔住來找月神娘娘麻煩的人,她不知道要如何救一個重傷的人。
小花仙咬了咬唇,把人背起來,這人比她高得多,伏在她背上的時候,兩隻腿無力地垂在地面,随着她的動作,在地面拖行。
小花仙想,她得找人救她。
她來到東陵野,東陵野是妖的聚集地,和人類的關系一向不好,勢同水火。
小花仙接連碰壁,東陵野的醫館拒不接客。
她聽着耳後越來越虛弱的呼吸聲,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将人放下。
完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是不是要死了啊?
小花仙有些着急,她嘗試着往修士身上運輸一些靈力。
好在,起作用了,小花仙松了口氣。
她将人救活了,那修士很認真地跟她道了謝,小花仙看着那雙眼睛,耳朵又開始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