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細碎而柔和的窸窣聲，如振翅的蝴蝶，似輕盈的羽毛飄落時摩擦空氣發出的沙沙聲，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很遠的地方傳來咯吱聲，是積雪的重量壓在枝頭，樹枝輕輕彎曲發出的聲響。
諸伏景光躺在柔軟溫暖的包裹中緩緩睜開眼，明明是剛從長時間的睡眠中醒來，雙眼卻是一片清明，沒有絲毫睡意，良久，眼底劃過一絲困惑，他不是在沙發上睡覺嗎，怎麼突然出現在了床上？
昨天，發生了什麼？
諸伏景光帶着一絲猶疑掙開團團圍住的被褥擡手摸向自己的右耳，昨天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耳朵裡鑽了進去，甚至摸到了他的大腦……那種詭異的觸感至今仍停留在他的腦海驅之不去。
他在耳後貼近發根的地方摸到一團很不起眼的凸起。
諸伏景光驟然變得非常難看，迅速從床上爬起來跑到鏡子面前，借着兩面鏡子的反射清晰的看到了本不存在于他身上的東西——
一團漆黑柔軟的物體，像是紋身一般印在耳後，潛藏于皮膚之下，在他觸碰下在緩慢遊動。那甚至是活的！
琴酒！你對我的腦子做了什麼！
諸伏景光狠狠咬牙，一瞬間想到各種人體實驗和異物植入，回憶了他見到過的實驗體詭異扭曲的四肢，一時間覺得自己也要步入後塵，直到他無意間捏了捏耳垂。
【小助手很高興為您服務。】
諸伏景光當場就差點腳一滑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污染物等級鑒定請說一；神話體系文獻參考請說二；緊急呼叫請說三；人工服務請說四；其他功能開發中……】
一串類似于電話客服的聲音通過顱骨振動直接将聲波傳導至内耳，諸伏景光張了張嘴，猶豫着說了句：“三，緊急呼叫。”
他到要看看緊急呼叫會打給誰！
然後黑澤陣長發披散，握着響鈴的手機推開了門，語氣自然地說：“醒了？”
“怎麼會打給你！”諸伏景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先吐槽哪一點，這種緊急聯系電話不應該打給緊急聯系人又或者是急救電話嗎，黑澤陣難不成是什麼救援隊隊長……
不對不對，問題不是這個。
“這是什麼東西！”諸伏景光從椅子上跳下來站在黑澤陣面前，拽動男人的衣角，側頭露出右耳耳後的‘活物’，與此同時他的記憶也在逐漸複蘇，他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包括因為過分信任某人而被毫無預兆地推到門口，直面了某些不可言說的神秘的事情。
“禮物。”黑澤陣挂斷電話後低頭看了看黑色的紋身，有些疑惑地開口，“昨天不是說了嗎？”
“你管這叫禮物？！”諸伏景光眼裡閃爍着怒火，如刀鋒一般鋒利，霧藍色的眼睛像是兩顆燃燒着的藍寶石。
黑澤陣終于後知後覺地發覺諸伏景光正在生氣，眉間不自覺蹙了起來，低頭仔細觀察小孩的表情變化，斟酌着開口道：“你在生氣，為什麼？”
明明給了小孩新年禮物還被兇了一頓，饒是黑澤陣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諸伏景光看着黑澤陣表現出的疑惑的表情終于發現他們之間的溝通可能出現了一些問題，總之先讓他一個人待會兒。
他準備把黑澤陣趕出房門，一個人冷靜一下。黑澤陣被推出門時回頭指了一下床頭櫃：“凱特的禮物在抽屜裡，鳳凰的禮物在你床頭。”
諸伏景光關門落鎖，深吸一口氣回頭，生怕又看到什麼不可描述之物。
之前從床上跳起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他的枕頭上方挂着一個金紅配色的捕夢網，流光溢彩的羽毛絢麗奪目，金色的紅色的光輝就像是天邊的晚霞，靠近撫摸了一下，仿佛還帶着火焰灼燒般的溫度。
諸伏景光心裡的郁氣稍稍消散，他好像知道了昨晚的灼熱溫度從何而來。
【叮，檢測到鳳凰落羽，污染等級，無。】
鳳凰的羽毛？諸伏景光思考着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銀色的手镯。
【叮，檢測到含有祝福的秘銀手镯，污染等級，無。】
小助手無機制的機械聲音自耳邊傳來，敬職敬責地解說了諸伏景光面前的物品。
“四，人工服務。”諸伏景光想了想說。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諸伏景光扶額，長長的歎出一口氣。
……
等到諸伏景光平息心情走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經過他的一番研究，終于研究出來了小助手的啟動和關閉方式：捏兩下耳垂是開機，長按是關機——不要把他的耳朵當成什麼奇怪的開關鍵啊！
黑澤陣坐在餐桌前兩手交叉在胸前，低頭作出一副沉思狀。
“你……不喜歡驚喜？”黑澤陣和諸伏景光面面相觑一會，這是他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諸伏景光傾向于避免潛在風險和不确定性，秩序感強，因此不喜歡未知事物。
“黑澤，”諸伏景光坐到餐桌前，打開保溫蓋，取出一碗溫度正好的年糕湯，微笑着開口，“你先不要說話，我還在生氣。”
黑澤陣不說話了。
兩隻小黑貓耳朵微動，脖子上套着諸伏景光手腕上同款的淺金色項圈，黑色長毛的那隻本能地動了動尾巴尖。這是這幾天經常發生的現象，諸伏景光看了幾眼确定這隻是生物本能反應後就收回了眼神。
“首先，”諸伏景光吃完一碗後放下了筷子，擡頭看向黑澤陣，“我先确定一下：你沒對我的大腦做什麼吧？”
原來是因為這個。黑澤陣自然地點了點頭，“我不會對你的大腦動手腳。是卡塞爾，你認識的，教會裡的代号是紅衣主教，這是他研究出的一些黑科技，具體讓他和你解釋吧。”
說着黑澤陣打開手機撥了個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冰冷的女聲從那邊傳來，黑澤陣連着打了三遍都是這個結果，第四遍的時候終于接通，黑澤陣開了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