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員小姐一闆一眼地記錄木柯澤的活動。
木柯澤喝牛奶的時候她在記錄,木柯澤在演算草稿的時候她在記錄,木柯澤準備洗澡的時候——
“不好意思,幫我拿一下浴巾?”
通訊員小姐:“……”
她繃着臉,放下記錄本,噔噔跑進陽台,順便把陽台給蘆葦澆水的阮小天趕進客廳,又噔噔跑進木柯澤的卧室。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
通訊員小姐抿了抿嘴:“韓寒梅。”
木柯澤:“你知道你這個名字很容易被叫錯嗎?”
韓寒梅點頭:“習慣了。”
木柯澤:“季疏原也是。跟技術員一樣。每次輸入法都要打錯。”
韓寒梅:“季教授不在意這些。”
木柯澤:“你在他手下不好混吧。”
“季教授隻是在城大教課閑暇的時候開放私人咨詢工作室。我跟他不是上下級關系。”韓寒梅認真地反駁。
哦。
原來還開了個工作室。
木柯澤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水珠一滴一滴滑落。她又随口胡編:“《程序設計基礎》?我記得他教這門課,挂科率還蠻高的。”
“當然不是。季教授當初教我的是行政管理,隻要認真聽課就能過的。”
“那就是另一門課程。”
“另一門更是選修課了。物聯網技術和AI賦能,曆年都有祖傳代碼。”
“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敲代碼。像季疏原的話,感覺那雙手更擅長用來遊泳劃水,或者有事沒事就去河邊冬泳。他的身闆看起來很耐寒。”
“季教授從來不熱愛運動的,更别說去河邊散步了。”
“但他的工作室就開在河邊吧?一開窗就正對着州河。”
“明明是廣播塔。離州河還有三四公裡,需要借助望遠鏡才能看到。”
年輕。
太年輕了。
木柯澤“哦”了一聲:“這樣啊。”
韓寒梅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話了,沒等她細想,又看見木柯澤将換洗衣服随便地扔在地上。
韓寒梅皺眉。
“柯澤女士。”
“怎麼了?”
“你今天穿了一件襯衫,又穿了一件襯衫,然後就在外面套了一件衛衣嗎?在秋天的季節。”
“啊,是的,今天好像有點冷,所以襯衫多穿了兩件。”
這一刻韓寒梅的表情比起之前更加嚴肅。
她繃着臉,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向木柯澤,以及她所居住的這個房間。
木柯澤認為韓寒梅此刻的表情,比試圖找到家具缺損克扣押金的房東還要嚴厲。
“沒有買毛衣嗎?”
“忘記了。不重要。衣服這種東西,隻要穿起來能夠保暖就行了吧。”
木柯澤的頭發也沒有吹幹,濕答答地披在肩上,看得韓寒梅直皺眉。
“家裡也沒有吹風機嗎?”
“好像是沒有的。你今晚就要用麼?我現在可以下單。”
“不是這個問題……”
韓寒梅這才觀察了一圈木柯澤的居住環境,對上木柯澤難得茫然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起來是把什麼話咽了下去。
然後她又哒哒地跑出卧室,把給蘆葦澆完水又在吭哧吭哧安裝氣墊床的阮小天喊了起來。
“阮小天同志!”
阮小天一激靈,手裡還握着鉗子把手,立正站直,大聲回應:“到!”
韓寒梅:“……”
韓寒梅看他這無知無覺的清澈模樣,無比心累地歎了一口氣。
是整個家裡隻有她一個正常人的心累。
“明天我們去商場。”韓寒梅果決地宣布。
“啊?”阮小天撓了撓頭,“可是姐說她另有安排……”
木柯澤默默從卧室探了個半幹的頭:“是的。我想去釣魚。”
“那釣完魚我們去商場。”
韓寒梅面無表情,氣場很強大。
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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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教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安排。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監視柯澤女士,并阻止她的一切計劃。】
早上九點十五。
季疏原收到韓寒梅的短信。
應該是治安局開始上班了,韓寒梅的領導讓她去監督木柯澤,了解背後是他出的主意,才給他發了這條消息。
對于季疏原而言,其實他對韓寒梅并沒有多少印象,他教的每堂課,學生都很多,大多數時候根本記不住名字。畢竟教課隻是他與社會産生關系的方式。他的私人心理醫生對他提出建議,而他照做而已。
“試圖為機械賦予靈魂的人,理應内心豐富。”他的私人心理醫生這樣說。
然而季疏原不是這種人。
現實往往就是這樣,荒誕,且缺乏邏輯。
就是他這樣缺乏感情,也缺乏心理醫生口中那些浪漫情懷的“靈魂顔色”,“韻律充沛”的人,正在賦予一個機器靈魂,并且已經走在了地面研究的最前沿。
改裝貳型的核心算法有他出力的部分。
藍色的字是判斷真僞,紅色的字是在訓練靈魂。
那天他在改裝貳型上,看見它用紅色的字問:【李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