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天界九重。

璃光雲裹挾着金光翻滾着，衆星捧月般迎着最中心那座宮殿。

宮殿的每個瓦片都流光溢彩，在天光的照耀下泛着瑩光。

宮殿中心伫立着一尊高大半身像，龐然而威嚴，如沐聖光，周圍彌漫着磅礴之氣。

如若補上那半身，便一定無比神聖莊重。

通天像台階下，百人排序有秩，青雲沐站于高點，一身鶴紋華袍，金冠束住一半青絲，中間穿過一枚細金針，金針兩邊系着兩條金絲帶，與肩上墨發融在一起。

“青驟仙帝。”一道略顯蒼老的聲線響起，一位老神從兩列中走出，他身披藍袍，白發銀冠束起，白眉和下巴上的胡子都留着長須，倒顯慈祥之意。

他行了一禮:“如今我等老臣快再無力撐這座通天像，繼尋凜始尊破通天像以來萬年間，都靠我等仙力維持，如今玄卿神君羽化，萬華神君仙逝，兩位尊主也已隐居，實在是……吃力，還需去凡間找到尋凜始尊，才可破此局啊。”

青雲沐掃了眼身下百人，慢慢開口:“那元錦神君以為，當派誰去。”

“這……”元錦垂了垂頭:“臣不知……”

“罷了。”青雲沐理了理袖子，走下台“本尊親自去便是。”

“仙帝，不可啊！”元錦走過來攔:“天界上下須有人維持啊！”

青雲沐瞥了他一眼:“那你可有人選？”

“……沒有。”

“那還說什麼。”青雲沐頓了頓，繼續道:“天界并非無主不能活，我下凡期間，斷沉天君和環承天君代政，其餘各自幹各自的。”

說到一半，他又想到什麼，繼續道:“他倆可能還沒起，和他們說的時候語氣放軟點，他倆要是作起來，我回來拿你們是問。”

元錦點頭:“是是……”

青雲沐走下台，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身，雙手交疊，對着通天像行了一禮。

通天像顯靈般驟然綻開金光，片刻間，青雲沐身上華袍化布衣，金冠化發帶，額間仙钿金色一閃，随後成塵随風飄走。

天道顯像，衆神百人皆雙膝跪地，虔誠行禮。

流雲向中間彙聚，搶着一沐聖光。

青雲沐又彎了彎腰:“小輩已懂。”

通天像依舊閃着光，似是回應。

青雲沐起身颔首，轉身欲走。

元錦突然想到什麼，叫住青雲沐:“仙帝，尋凜始尊凡天庭尋過之地皆有一像，他若觸碰，像必斷。”

話音剛落，通天像金光攸然熄滅。

青雲沐似是感受到，微微側頭，左手一指，一柄劍突然插在元錦面前，陷進地面。

元錦一頓，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朝着通天像磕了一頭:“小輩并非……”

後面怎樣，青雲沐放任他如何了，一個閃身便到了凡間。

是非什麼，皆為因果定數。

————

伴随着小黑蛇大嗓門，聞栩偏頭咳嗽了一聲:

“沒死呢。”

小黑蛇一下收了聲，變回了人身:“哦，吓死我了～”

青雲沐輕聲問了句:“沒事吧？”

腦袋還在嗡嗡的耳鳴，耳邊的聲音還很混沌，聞栩緩了緩，片刻，撐着青雲沐直起身，冷冷端詳起那尊通天像。

通天像樣子與天庭上那一尊一模一樣，可不同的石頭塑成的像有不同的用意。

通天像本就具有一定神意，不容冒犯，他們卻毫不顧忌。

天庭留下這東西的用意是什麼？

隻是為了找他嗎？

聞栩眼底一片涼意。

究竟是誰枉顧天道？

萬年前如此，萬年後依舊毫無懸念的令人失望。

“青雲沐。”聞栩淡淡叫了句。

“嗯？”青雲沐不明所以:“咋了？叫這麼嚴肅……”

“你是天界哪個神君？”

一語畢，聞栩轉過頭看他，神色依舊淡漠，卻是從周身透過一絲寒意。

整個空間突然安靜下來，氣場格外壓抑。

小黑蛇縮縮脖子降低存在感。

“嗯？回答我。”聞栩聲線平靜，像是在問一個格外平常的事。

青雲沐眸中也冷下來，平淡道:“那你呢，尋凜始尊，回去嗎？

聞栩輕笑一聲:“你覺得可能嗎？”

四目相對，氣氛冷的冰人。

不知多久，青雲沐突然笑了一下:“那麼嚴肅，不想回就不會呗。”

他勾了勾唇角:“重新認識一下，青雲沐，天界仙帝，仙号青驟。”

聞栩眸光一頓，似是沒想到他這麼說。

青雲沐朝他散漫地笑笑:“我從來不幹強迫人的事兒。”

聞栩心中不知哪個地方被輕輕撥動，擡眼，注視着他的眸:“聞栩，始尊，仙号尋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