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蘇沃洛夫有些不耐煩了：“喂，避難所入口到底在哪裡？”

“快到了，就在前面。”

三人又走了一會兒，出了街區終于來到一片開闊地。在圍繞四周的風車中間，平坦的地面上突兀地立着一個黑色的石質遮蔽結構，其下是一條延伸至地下的隧道。三人走入昏暗的隧道中，隻有盡頭敞開的門洞裡投射出光線。

顧淮均跟在兩人之後，穿過門洞，環視着四周。兩位男性把守着門口，其中一位手裡還握着一杆長槍，他們警惕地打量着兩位外來者。盡管這片地區允許合法持槍，但不知道這些人是否有相應的證件……算了，顧淮均打消了深究的念頭，以免惹出什麼矛盾。

安德烈熟絡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帶着身後兩人穿過防護區，右轉進了一個明亮的大房間。房間裡聚集着不少人，或站着，或靠牆坐着，似乎在等待什麼。顧淮均仔細數了一下：一名年紀較大的男性，九名女性，三名身高不等的兒童，最小的看起來才剛過10歲。人群變得安靜，他們無一例外地把視線投向剛進來的兩個外人身上。不僅顧淮均，連蘇沃洛夫都感覺很不自在，以至于他們沒有注意到安德烈向旁邊的一個小孩打了個手勢。那小孩飛跑向房間右邊盡頭一扇半開的門，穿了過去。

安德烈轉過身來向兩人解釋：“這裡是我們平時聚集開會的地方。我媽很快就會出來了，等一等吧。”

那個小孩再次從門後出現，走了出來，身後跟着的就是那位女負責人，霍缪克。

她站上房間底端的水泥台，确認顧淮均和蘇沃洛夫在場，随後便拍了拍手，開始向衆人傳達地堡的新指令。聲音堅定有力，但并不顯得強硬。末了她還不忘鼓勵衆人：“日子正在變好，我們一定能活下去！大家回到各自崗位上吧。”衆人順從地散開了，雖然沒有人當面對她所說的話、對地堡的指令提出異議，但私下裡還是有着窸窣的牢騷。不過顧淮均聽不明白，也許是因為聲音太小，Lingua沒能識别出來。

霍缪克走下台，示意他們跟着進那個房間。房間面積不大，但幹淨整潔，沒有多餘的飾物和家具，盡頭是一張通訊台，上面擺着政府發放的通訊終端和一台民用無線電。顧淮均猜測這裡應該就是她平常待的地方。

“終端就在那裡，你們想看什麼就看吧。”她倚在門口邊上，注視着顧淮均和蘇沃洛夫走進來。

蘇沃洛夫向她微笑：“謝謝。”随後徑直走向終端，在台前自然坐了下來開始檢查。過程并不很久，霍缪克母子一直待在房間裡看着他們，而顧淮均則站在蘇沃洛夫旁邊看他熟練操作。不過有一點引起顧淮均注意的是，蘇沃洛夫用了不同的路徑來檢查網絡使用。顯示屏上的彈窗裡呈現着與顧淮均平時上網所浏覽的截然不同的景象，但卻又十分相似——論壇、新聞、娛樂視頻等等應有盡有，隻是比顧淮均所見過的要内容豐富得多、用戶評論也多得多，可惜他能看懂的隻有幾個詞。此外就是一些指向地都的定期通訊，顧淮均大緻看了一下内容，似乎大多是羅列的清單。

蘇沃洛夫轉過頭問：“女士，這些物資清單的接收者是什麼人？”

“我的朋友。我讓他們有機會的話就給我們送點東西過來。”

“檢查完了，沒有問題。”蘇沃洛夫挑了挑眉，起身走向門口，十分有禮貌地向她道謝，“謝謝配合，女士。還有關于地堡的指令也麻煩您監督實行了，我相信這隻是暫時的。”

“嗯……你們的新要求影響不大，我們從來不在外面做禮拜。”

“好的，那我們先告辭了。”

走出門口，正對着他們，在大房間的另一側，也有一道開着的門，顧淮均瞥見裡面堆放着不少的東西，也許是貯藏室。等他們走到避難所出口的時候，安德烈還在後面跟着，他問兩人：“外面很冷，你們想留在這裡過夜嗎？我媽應該不會反對的。”

顧淮均笑着搖了搖頭。蘇沃洛夫見狀，也跟着婉拒了。

“那明天見！”安德烈目送兩人的背影隐沒在黑夜中。

迷蒙的日光已經完全退去了，此刻隻有他們前方的哨站裡還發着微弱的光。

走了一段路，顧淮均突然開口：“嘿，你剛才在那台終端上的是什麼網站？”

“你不知道？”蘇沃洛夫不屑地哼了一聲，接着又說：“那算是個暗網之類的東西。這邊大多數的人都知道。”

“暗網？不違法嗎？”

“我想它應該處于灰色地帶吧。曾經政府整治過網絡，但底下的人總是有辦法對付，後來就幹脆默許了。”

“能不能把網址發給我？”

“啊？沒問題，等回到地堡再說吧。”

回到快餐店裡，大家正在吃晚飯，那架沒有燈罩的燈默默地發着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舟車勞頓，餐間基本沒有人聊天，吃完飯的要麼去外面放哨了，要麼就直接躺下休息了。顧淮均看了看自己小隊的成員——隊長不在，其餘三人都已經躺下了。脫下多餘的衣物裝備，顧淮均鑽進了加厚的睡袋裡；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見亞人們都隻是蓋了一層被子就睡得穩穩當當，他還是覺得有些詭異。

呼……望着天花闆，從他口中哈出的熱氣在空中纏結成了一團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