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均剛剛從烏博斯塔歸來。回到宿舍的他立馬拿起終端給江楚柔發了消息,希望她能有時間跟和彥和朱利安談談;他還給梁文龍發了消息,想着兩人一會兒邊吃邊聊這幾天的見聞。随後他放下終端,仔仔細細洗了個澡。等到他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剛好有人在叫門——是梁文龍,運氣不錯,看來他比顧淮均回來得早。顧淮均穿戴完畢之後正準備拉着梁文龍奔食堂去,但後者的表情不太對勁。
“你怎麼這個表情?”顧淮均一頭霧水。
“發生了一些事……阿米娜出任務的時候被襲擊了。”
“什麼?”顧淮均難以置信,“那她現在怎麼樣了?人在哪裡?“
“她現在在醫務部,是前天直升機送回來的,這些都是楚柔說的。我剛不久去了趟醫務部,那裡圍了不少人,副司令都在那裡,所以就先折回來了。這回是真出大事了……“梁文龍表情凝重。
顧淮均拿起終端看了看,江楚柔還沒回消息,估計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随後兩人決定先去食堂,再去看看阿米娜的情況。
等他們抵達醫務大廳的時候已經沒有梁文龍所說的人群了,隻是走廊裡有不少醫師和護士來來去去,如果不是有傷患需要照顧,一般是見不到這種景象的。
他們在走廊裡看見了頭發有些散亂的江楚柔,于是叫住了她。
江楚柔從手頭的終端上勻出了有限的注意力給他們:“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兩人表明來意之後,她領着他們來到阿米娜的病房前。
江楚柔說:“我們剛給她換完藥不久。她的左手,從前臂到上臂,還有左側大腿,燒傷得不輕。跟她一起出任務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特别是亞人,身上的毛發都被點燃了,他們的情況就更嚴重了……”隔着磨砂玻璃,顧淮均和梁文龍看不清裡面的狀況,但江楚柔卻卻一直盯着看,好像她能看透一般。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顧淮均提議。
“她應該醒着,先等一下。”江楚柔喚醒病房門旁的觸控面闆,問道:“阿米娜,我是楚柔。顧淮均跟梁文龍來了,他們想進來看看可以嗎?”
等了一會兒,從面闆處傳出回答:“可以。”
如江楚柔所說,躺在病床上的阿米娜的左手和大腿都大面積地貼着紗布,此外,她的頭發也有明顯燒焦的痕迹,所幸面部并沒有任何傷口。
盡管精神很差,阿米娜還是笑了笑:“我現在的樣子真的有點難堪啊……”
“會好起來的,保證不留疤,相信我。”江楚柔說。其餘兩個男生顯得有些窘迫,拉了椅子在床邊坐下。
“能……跟我們說說發生了什麼嗎?”梁文龍小心翼翼地問。
阿米娜歎了口氣,望着天花闆。其實她幾個小時前才接受完調查詢問,但面對朋友的關心,她還是開口了:
在顧淮均啟程前往烏博斯塔的第二日,阿米娜的小隊也出發了,她的小隊也在特别行動組的名單之中。她的目的地是東南方向的一個村子,經度與烏博斯塔相當。村子的名字已不可究,隻是它也在地堡管轄的邊緣。那裡的拓荒民住在歲數比他們還大的木屋中,附近有大片的林子,準确來說,曾經有。林中錯亂歪斜地立着黑黢黢的樹幹,有些則倒在慘白的雪地中,無序中唯一的相同之處在于沒有任何綠色,也沒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為什麼會有拓荒民被派來這種地方已經夠讓阿米娜困惑了,但更令人不解的是,那裡的居民對亞人有着強烈的敵意。
車輛的聲響在一片死寂的山林中格外突出,地堡的士兵們一下車就看見有居民陸續從木屋中出來。他們緩緩靠近,直勾勾地盯着裝甲車;其中一位大概是據點負責人的男性問有沒有帶吃的,聲音有氣無力,聽起來像喉嚨裡卡了痰。除了自己的口糧,兩支小隊合計起來還多帶了不少,這是軍需官在出發前特意囑咐的。
那名男子引着車輛來到一幢長屋外,屋子面前是一片空曠地,正中央有着大片焦黑和餘燼。後來的居民漸漸圍住了車子,躁動不安;當軍士們把帶來的東西卸到地上之後,周圍的人群立刻合攏,陷入了無序與争搶之中。阿米娜心裡發毛,同行的成員也多半如此。她的隊長喊話命令人群停止騷動,但沒有人理會,他們搶到食物後便原地吃了起來,甚至有人抱起東西就飛奔回自己的小屋。無計可施的隊長看了看四周,隻剩下一開始主動搭話的男子看起來還算理智,于是便與他交涉起來。短暫交談之後,阿米娜和另一位人類隊員按照隊長的意思進入長屋檢查。室内昏暗,家具七零八落地倒在地闆上,當然還有一台通訊終端和大電容器。她們打開終端檢查,隻發現有一段時間内給地堡和地都政府部門頻繁發送訊息的記錄,此外就隻有暗網上一些不堪入目的浏覽記錄。那些訊息的内容起先都是申請援助,到後來漸漸變成了抱怨謾罵,有一點令人在意的是地都的回信從來都隻是系統自動回複。正當兩人想繼續在屋子裡四處看看的時候,外面爆發了騷動。
“外面很混亂。”阿米娜靜靜地回憶,“那群人瘋狂地對我們大叫,說我們的亞人士兵都是畜生禽獸,說我們無權幹涉他們的儀式,說我們就是來要他們的命的。”
“為什麼?我不太能理解。”顧淮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