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法醫科辦公樓燈火通明,直至淩晨兩點多,有關死者和拍攝者的所有物證檢測完畢,報告随即傳給了邢局。
兩人讓周寒天和高江羽下了班,簡單地吃了些宵夜後馬上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五點鐘。
如果是在夏季,這個時間點的天空已經蒙蒙亮,哪還能像現在這般漆黑,擡頭就能見到滿天的繁星。
這一晚收獲頗豐,各自身體雖疲憊不堪,内心卻充斥着愉悅。兩人索性把車停遠一些,牽着手慢慢地走到樓下,隻為多看一會兒星空。
各家各戶的人們還在睡夢中,四周靜得能聽見細針掉落在地的聲音。
小區綠化環境做得很好,晚上偶爾會從道路兩旁的花草叢裡竄出一兩隻野貓和野生貉,突如其來的動靜和綠的發光的眼睛吓得貝希乘直往鹿望安懷裡鑽。
他興緻全無,隻好意猶未盡地乘電梯上樓回家。
鹿望安洗漱完回到卧室,看見他仍睜着兩隻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心裡不由得心疼起來。
床頭燈還亮着,他躺在一旁動作輕盈地把人抱回懷裡,說話聲音很輕很柔,“我會一直抱着你,快點睡覺。”
熟悉的氣味和溫度襲來,貝希乘伸手回抱,腦袋又往他脖頸間拱了拱,“鹿鹿,你怎麼從來不問我為什麼會怕鬼?”
“每個人都有害怕或者不喜歡的東西,所以......”話在嘴邊還是卡了殼。
“你是想說‘沒必要追着問’,還是想到了你自己啊?”
貝希乘閉着眼笑笑,“哎,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年我剛八歲,我媽因為要去醫院加班,經常把我放在我爸的解剖室。那個年代解剖室和停屍房還是一體的,燈光設備又很落後,整個解剖室到了晚上散發出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話畢,他用唇瓣碰了碰鹿望安的脖子感受着熟悉的氣味和溫度,“有天晚上我爸去開會,我趴在桌子上寫作業,聽到屍體冷藏櫃裡一直傳出聲音。我那個時候還不懂醫學知識,就以為撞見了鬼,從此之後就怕鬼了。”
鹿望安沒想到原因會是這麼簡單,甚至有點......好笑?
他繃着嘴唇沒展現出半點笑意,輕咳了一聲,“那你後來竟然還能學醫報考法醫專業,是想......咳,是想進行‘脫敏治療’啊。”
“是啊,結果發現這完全是兩回事。”貝希乘打了個呵欠,“你想笑就笑,我自己也覺得挺好笑的,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怕鬼就是怕有人問我原因。”
“咳,我沒想笑,我的寶貝一直都很勇敢。嗯,很厲害很勇敢。”
“不準跟别人說啊,連我媽都不知道這件事。”
鹿望安察覺到他聲音越說越低沉,呼吸逐漸變得輕緩,這才擡手關了燈。
怕把人吵醒,他在默默地在心裡想:如果有時光機就好了,這樣就可以穿越到小時候跟你認識,陪你學習玩遊戲。
兩人還能睡上五個小時已經比專案組其它人幸福很多,但還是架不住手握一杯超高濃度咖啡去參加下午1點的案情讨論會。
這次的死者名叫魯言博,是兩年前刑滿釋放的□□犯,出獄後尋得一份在菜市場打零工的工作,勉強養得活自己。
因為坐過牢的緣故,社會關系極其簡單,據認識他的人透露,魯言博每天除了工作,剩餘時間就窩在租來的破舊小屋裡。
就是因為這樣,但凡有人主動跟他搭話,菜市場的人免不了會好奇看上一時半刻,這才有人提供線索說曾經看到有個染着紅指甲、打扮很漂亮的女人和他聊過天。隻是菜市場太過吵鬧,無法聽清内容。
接着,白荷和邢政彙報了美容院的調查情況和拍攝者的追查情況。
邢局搓了把臉,“還能繼續犯案就說明人還在本市,我就不相信一個大活人能憑空消失,繼續找這個女人,多在一些高檔場所走動詢問看看;然後排查本市機械維修店鋪,找到能精确控制兇器的儀器;還有就是那個叫趙玉蕾的,叫過來認認畫像。”
邢政一時沒反應過來,小聲問白荷,“趙玉蕾是......”
“就是那個跟王嶺峰最後有過接觸的女人。”白荷低語。
鹿望安跟着補充道,“你們查機械維修店的時候,我建議先對一些店内監控設備不齊全、日常生意狀況不理想的店鋪進行調查。這類店鋪為了錢往往什麼活都接,兇手自己也不擔心會暴露行蹤。”
“嗯,同意。”
邢局扭頭看向貝希乘,等了半分鐘沒等到人開口便示意大夥兒散去。
從剛剛提到紅指甲和趙玉蕾,貝希乘的思緒就放在了年沁兒和懷孕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