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讓葉蓮娜回憶自己最早将他人逗樂的場景,那大概要追溯到很小的時候。
那個時候媽媽經常帶她去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溫和明亮的燈光,牆壁的解剖示意圖,現在想起至今記憶猶新。
随着去醫院的次數越多,媽媽的歎息越明顯。
葉蓮娜不知道怎麼讓自己的媽媽開心,對着手機一籌莫展。
無論多好笑的視頻給媽媽看,女人看得都心不在焉,笑得也很敷衍,一看就是在勉強應付自己。
有次發燒輸液,牆壁正在播放一個畫質看起來很古老的動畫片。
習慣高清畫質的孩子從未接觸過這樣帶着明顯顆粒感的影片。
線條粗糙,色彩複古,畫質模糊,讓人懷疑從哪個落滿灰塵的倉庫翻出來。
輸液室裡無論正在哭泣的嬰兒,還是低頭看手機的老人成人,都在擡頭看電視機。
連自己媽媽都在看,葉蓮娜很久沒看到她專注于其他東西。
動畫片的風格很神奇,全程沒有台詞隻有音樂,誰都可以通過角色的誇張動作看出他們的想法和喜怒哀樂。
輸液完準備回家,出門的時候她不小心撞上擦得太幹淨的玻璃門。
葉蓮娜沒有立刻捂住自己疼的地方。
忽然出現的直覺讓她硬生生忍住疼痛的條件反射。
幼小的女孩先是假裝呆呆愣住,當媽媽蹲下着急檢查的時候,表情誇張捂住撞到的地方。
接着眩暈般原地轉圈,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莫名其妙的舉動讓媽媽楞在原地。
等反應過來後女人先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戳到哪個笑點,笑得越來越厲害,眼睛也越來越紅。
葉蓮娜從地上站起來,神色擔憂。
她看不出來眼前的大人到底在笑還是在哭。
最後媽媽抱住她,頭埋進脖子。
由于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小孩隻能感到大人一直抽搐的肚子。
那就姑且算有效果吧,葉蓮娜單純想。
如何使關心自己的人開心,孩子的靈性和直覺與生俱來。
一些靈氣還未伴随成長磨滅,葉蓮娜已經學會忍痛并把疼痛變成滑稽誇張的反應。
同時她也開始看老時代的影視片,随着閱片量的豐富,在觀影中也潛移默化學習一些喜劇的技巧。
母親去世後,葉蓮娜很少展露這些非凡的天賦。
隻是某些東西深入骨髓,偶爾會在熟識的人前表現出來。有時自己還不曾察覺,露西和谷教授已經捧腹大笑。
現在Beta也被逗笑,葉蓮娜内心浮起淡淡的慰藉和開心。
起初她以為景伯樓是個很嚴肅的人。
一身的消瘦,氣質又内斂,像常年風吹雨打的沉默礁石。
那次在無花果舞會的碰面,明明和自己隻是見過一次,甚至談不上是認識的關系,當意識到來自自己的求助,對方當機立斷向哈裡學長掏出證件。
中氣十足的聲音富含不可侵犯的威嚴,站在旁邊的葉蓮娜都有些吓一跳。
但其實本人笑點很低,隻要自己有意搞笑,都能如願以償。
景伯樓笑的時候很好看。
眉目舒展,明亮的眸子盛滿笑意,猶如冰雪消融的巍峨戈壁。
偶爾笑開的瞬間,會從挺拔正氣的男人變成青澀害羞的男孩,專屬少年的秀氣溢出,和硬朗的外表形成強烈反差。
仿佛某些東西從未随時間磨去,自己也借此窺見過去的一部分時光。
有時候還會感到很不好意思,會悄悄側臉抿笑,比如現在就是。
葉蓮娜乘勝追擊加個吹笛人搖頭擺腦的動作,本來男人還在忍住笑意,現在徹底笑開,虎牙都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