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深夜空氣冷意料峭。
拿行李箱的路上,景伯樓不自覺加快腳步。
晚上大家在新開的酒吧聚會,出于安全考慮他沒有碰酒,最後其他人都喝醉了。
葉蓮娜醉得無法自主行走,景伯樓将她橫抱到車上。
準備松手的時候,一雙手臂靜悄悄攀上他的脖子。
Omega睜開眼,幽暗的車頂燈下,眼眸顯得氤氲模糊。
剛剛的醉酒交涉裡,景伯樓找到有效的溝通方法,拉開距離用手語表示。
我要去開車。
葉蓮娜眯眼辨認,很快搖頭,向前撲倒在他的身上,紮好的辮子随之落在脖頸。
“自動駕駛吧,不用開車。”
搬動夥伴的赤鍊蛇見狀,揮手灑脫表示。
一陣安靜之後,她昏沉沉的腦子逐漸意識對方不會離開,慢慢主動松開雙手。
她重新掉回熟悉的懷抱。
去酒店的路上,窗外光線時明時暗,閉着的眼皮偶爾輕輕顫動。
景伯樓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意圖對方睡個好覺。
到酒店後,赤鍊蛇訂了四人套間。等抱到床上安置,客廳燈光隐約照進來卧室,Omega睜開眼睛。
她醒了,還對他眨眼微笑。
景伯樓打開床頭的台燈和空調,關上卧室的門。
還不睡。
葉蓮娜抓住正在講話的手,一邊笑一邊誇張搖晃,拒絕睡覺的意味如此明顯。
她拽住他的臂膀往裡拉,要人靠得再近一些,等男人順從跪在床邊,忽地蹦地起來抱住,速度快得不像醉酒的人。
景伯樓紋絲不動接住這位醉鬼。
懷中人披着保暖的外套,抱起來仍感到消瘦。
肥皂和洗衣液的氣味撲面而來,配合毛茸茸的觸感不禁讓人想起幹燥的秋天。
景伯樓用下巴蹭了蹭發髻,很快松開。
蹲下把鞋子脫掉,外套脫下,會讓睡覺不舒服的發圈拿下,去洗漱間用熱水打濕一次性毛巾,給床上的Omega擦臉擦手。
拿杯喂水的時候,葉蓮娜一口氣咕嘟咕嘟三杯。
把人安排好,景伯樓用手語表示自己準備下樓拿行李箱。
他的手被拉住。
那雙眼睛又開始濕潤,淚水将掉不掉。
“我很快回來。”
這次景伯樓出聲保證。
那張臉依舊淚眼斑駁。
景伯樓想起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晚上,葉蓮娜就是如此趴在玻璃窗,那時候兩人都不熟悉,一個在車廂,一個在站台。
現在沒有車廂,也沒有站台,唯有安靜的床鋪和台燈。
景伯樓脫下身上的大衣,略微疊好遞過來。
葉蓮娜瞪大着眼,如同貓被薄荷吸引,既張望又好奇。
拿到大衣後先用臉蹭了蹭,随即緊緊抱住,無形的尾巴在空氣大晃特晃。
即使醉酒也保持Omega的天性,對有氣味的棉布趨之若鹜,景伯樓悄悄松了口氣,再次保證自己很快回來。
葉蓮娜抱着大衣眼巴巴看他離開。
等拿到行李回房間,整齊的床鋪已經亂成一窩。
Omega坐在枕頭和被子堆積的巢穴,安靜抱着大衣,見到人回來便露出笑容。
将行李箱放到櫃架,景伯樓跪在床邊用手語表示。
你要睡覺。
葉蓮娜搖頭。
似乎感到冬日寒風留在男人身上的絲絲寒意,她伸手拉他坐到床上,用被子緊緊将對方身體裹起來。
由于男人身體比自己大了一些,用被子環住并試圖蓋好的中途,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
看人一點都不困,景伯樓思考。
Alpha的信息素能安撫Omega,包括影響激素和神經,使興奮的情緒降下來。
自己是Beta,沒有信息素。
但葉蓮娜厭惡信息素,他知道。
景伯樓從緊裹的被子伸出手,無聲詢問。
為什麼哭得傷心?
對于這個問題,葉蓮娜遲鈍的頭腦反應好一會。
搖頭,又點頭,又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胸口不舒服嗎?
繼續搖頭,似乎想到不開心的事,神情很快難過起來。
昏暗的光線蒙蒙籠罩,黑色的發絲随着動作散落脖頸,光在臉上映照出淡淡的橘橙。
一切都很寂靜。
“葉蓮娜。”
葉蓮娜擡頭。
男人坐在床邊,身披白色被子,搭灰色深領毛衣顯得單薄幹練,燈光給其打上一層暖和的溫度。
他叫她的名字。
像往大海放飛風筝,風和海浪刮過,唯有牽繩的手緊握不放。
“葉蓮娜。”
回應幾次,葉蓮娜才知道是在逗自己,很快笑了。
看她露出笑容,男人臉上也淡淡笑起來。
在葉蓮娜的視角來看,對方雖然在笑,實際眉目久久未有舒展,帶着凝重憂思。
那些情緒并不明顯,隻是自己熟悉任何一個微表情,或者說太熟悉他。
伸手摸上那雙眼睛,葉蓮娜希望這雙眼睛能開心點。
下一秒,銀色機械握住在臉上撫摸的手。
男人微微側首,埋進掌心深深吸一口氣。
現在的他看上去更像一頭困獸。
葉蓮娜探身湊近,好奇也擔心地看着,抽出手問。
你在擔心什麼?
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為什麼?
我不開心的時候,你擔心我?
葉蓮娜點頭。
所以我也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