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笑知站在那裡,看着背上全是血的小圓,一步一步撐着走遠。風笑知看着小圓的背影,也明白了。從前小圓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如今跪在那裡的小圓,連替自己辯解一句也沒有,任何人的厭惡,都比不上小圓對自己的厭惡。
她正在審判自己。她也在懲罰自己。
曾經的小圓也許沒有料到背負那麼多人命意味着什麼,她預判不了她做這件錯事的道德審判。如今她也厭惡自己。她也不能原諒自己。風笑知站在那許久,她不會相信小圓會拿屋裡的镯子,可她也曾不相信小圓會去打開那座大壩。若不是她借海神之力求證,親眼所見小圓打開大壩,二萬餘人的性命灰飛煙滅。正是這二萬餘人。從此她隻能這樣看着她的背影。
風笑知又回到了樹上,她緩過神,小圓在那院裡磨藥粉。火靈根又脆又硬,要磨成粉得下大功夫,小圓瘦弱不堪,不知不覺,臉上的汗珠又多了起來。可是她不敢停,隻能這樣一直做下去。風笑知一直在那樹上坐着,直到天都要黑下來。小圓摸了摸磨盤裡的藥粉,知道磨成這樣明天要挨罵,隻好接着磨。背上還是火辣辣的疼,但她好像習慣了就沒那麼疼了。她磨着磨着,擡頭看向那棵香樟樹,手慢慢停了下來。風笑知不知道她看着那棵吊死人的香樟樹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小圓迷迷糊糊低下頭,又開始磨起藥粉來。她總覺得困,又覺得渴。許是昨天睡得晚了,風笑知看着小圓的頭一點一點的,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要睡着了。
小圓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眼睛越來越重,視線越來越模糊。風笑知見她撐不住,放下磨盤石,小心翼翼起身,許是頭暈,靠着柱子緩了一會,她進屋,又出來,走到井邊,忘了要幹什麼似的,擡頭看看那香樟樹,又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要接水,她把桶放下,轉了兩下沒力氣,于是默默坐到石頭凳子上,銀色的月光灑在院子裡,小圓不知為何又看向那香樟樹。
在風笑知的注視下。
仍是睡着了。
風笑知從樹上下來,剛拍了拍身上的落葉,不料前面出現一雙腿,也吓了一跳,擡頭一看,布叔沉默不語的看着她。
風笑知冷靜的扇走肩上的小瓢蟲,說道,【您都知道了。】
布叔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放下手中的藥箱,沉默着走了。風笑知站了許久,她要怎麼對風月城那二萬餘人交代呢?正想着,前面窸窸窣窣的來了兩個人,原來是銀霞和銀鈴覺得良心不安,想來送藥,可是到了小路口,便不敢進去了。
銀霞率先打了個寒戰,說道,【算了,我可不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