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又掀開豹皮囊，取出裡面的乾坤八震圖。

“這圖是幹嘛用的？能不能應應急收了這些惡鬼？”

太乙真人法寶衆多，就算金光洞的藏寶閣哪吒進進出出無數次，也還是有不知道作用的東西。

“這……”

孫悟空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因為太乙将法寶交過來的時候就隻說可以護人心魄，保護那些将士不出意外。

沒講能不能收鬼。

“哎呀你就念口訣用吧，反正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哪吒将乾坤八震圖抛到半空，卷軸圖瞬間變大，籠罩整片土地。

“結界？”

“這也不太行吧？”

卷軸圖類的法器聽名字看樣貌就知道保護性質遠強于進攻與渡化。

哪吒知道師父不會給他用不上或者作用力太弱的東西，但就目前來看，這張圖真不是幹這活的。

“那就收回來，咱倆一個打上面的一個管下面的，好歹拼一把。”

“行。”

哪吒飛到半空，手指剛觸碰到法寶，法寶就發出耀眼的光。

時間停滞了一瞬。

繼而圖中勾勒字畫的線條便都有了立體的形狀，漂浮着朝空中的惡鬼與蛇洞附近的将士飛去。

每一根線條目标都很明确。

絲絲縷縷又色彩鮮明的線似有生命一般，繞開哪吒與孫悟空，無論能量好壞，将所有靈體都收容進圖中。

緊接着就又變回卷軸的形态，放慢速度落到哪吒面前。

哪吒伸出手接過。

再展開，圖中就是每一個人生前還活着的樣貌，或年輕或年邁，雖不會動，但每個人都是活靈活現的。

哪吒有些茫然的望向湊過來的孫悟空。

變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他還不是很清楚現在算是什麼情況。

“把大将軍喊出來問話吧。”

“圖隻能保護他們，解決不了他們的實質問題，而且把人永遠困在圖中可不是什麼好辦法。”

其實道理很簡單。

如果靠這張圖就能解決五十萬将士與所有被蛇妖所害之人的歸宿問題，那太乙絕對會在哪吒下山之前就将東西交給他。

絕不會當成算到意外以後才拿出來的兜底條款。

哪吒展開卷軸，在圖中找到大将軍的位置，手指輕撫過勾勒将軍身形的線條，将軍便又重新出現在哪吒面前。

還是一個虛幻的形态，且隻能以八震圖做依托。

他不再滿身傷痕，也沒有全身髒兮兮一看就是經常摸爬滾打的樣子，皮膚不似長時間暴曬的黝黑，反倒顯得模樣英俊了許多。

觀感上三十幾歲的年紀，神态卻像七老八十的。

總是擰着眉頭。

“你在幹什麼？”

“這就是你說的解決嗎？”

大将軍朝哪吒跪下。

雖是跪着，腰杆子卻挺得筆直：“蛇妖不除，中原城永無甯日。”

“有戰争發生，流血與犧牲是無法避免的。”

孫悟空原本湊過來習慣性的想拿手肘撐在哪吒肩膀上，但可能因為還不太習慣哪吒小孩的樣貌，手都往下靠了才察覺哪吒現在比他矮了一大截。

趁着哪吒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孫悟空搶先接了大将軍的話：“這蛇妖沒有多強你看得出來吧？沒了這個，也還能來下一個，你帶着你所有的戰友都英勇赴死，那後續完全沒有防禦力的中原怎麼辦？”

“仙長不會坐視不理。”

哪吒：？

回憶起之前将軍對孫悟空的尊稱是大聖，哪吒有些不可思議的指了指自己：“你說我嗎？”

“是，我相信您不會坐視不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您救下我時一樣。”

哪吒覺得這個時候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好像有點不合時宜，就隻低着頭等将軍繼續往下講。

“末将自知您是為降妖除魔而下山，不會在此地久留，所以自是要極盡所能的一次性處理掉所有可能對中原造成威脅的因素。”

包括蛇妖，包括厲鬼，包括被蛇妖豢養但還沒什麼太大能力的鬼兵。

“不是的。”

“我不隻是為降妖除魔而下山，隻是下山以後途徑這裡，拯救這裡的百姓就變成了首要任務。”

哪吒這話一出，别說将軍，連孫悟空都很詫異。

“那你師父在你下山之前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重建三界生存規則，維持穩定秩序。”

仙，魔，妖，精，鬼，人。

人是排在最後一位的，是哪怕沒有其他種族的幹預，也算得上是稍微有點風吹雨淋就輕而易舉死掉的存在。

所以更不可以放任各界各族随意欺壓，連一點生存空間都不給留下。

“那不還是不管怎麼說，您都不會放任中原任人欺淩的意思嗎。”

哪吒沒有否認，隻是鄭重的，一字一句的回答：“是，不光是中原，我不會放任任何地方的人被欺淩，但同樣的，我也不會放任你們在保護了這座城這麼長時間以後，被蛇妖搞得不人不鬼求生無門。”

空氣安靜了幾秒。

雨勢見小，但沒人說話的時間裡，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也依舊惹人注意。

不知道後面是誰起了頭，開始談論起了白骨堆中惡鬼的來曆。

說白了，歸根結底，鬼兵也好惡鬼也好，都是這座城的百姓。

蛇妖在養鬼兵初期，對中原壓榨到極緻。

雖然将軍等人一直在白骨山，離開不了多遠，但有一陣子能明顯感覺到，怨念很重。

也許是一些比古代慘絕人寰的刑罰更不通人性的東西，再有蛇妖手中法寶的加成，總之就是出現了一大批沒有意識卻依靠仇恨與哀怨存活的惡鬼。

這種鬼不能請人來渡化，因為魂魄不全，失去了念力支撐，就會變成一縷煙塵，泯滅于這世間。

不屬于任何一界，不會再有回來的可能。

可惡鬼若以怨念存活，必然為害人間，陰差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而好巧不巧的，這蛇妖就專門在下界有點關系。

所以隻要惡鬼出現，不是為蛇妖所用成為鬼兵，就是被陰差毫不猶豫的斬殺。

在成為惡鬼之前，都是衆将士的家人。

能有第三條不這麼殘忍的路，自然沒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于是大将軍拔了火蓮上的一片花瓣，讓白骨堆獲得一定的加持，将惡鬼首先引來此處，然後專門留一部分将士看守。

也正因如此，哪吒和孫悟空最開始過去的時候，什麼都沒從白骨堆那裡感受到。

畢竟加持的火蓮是哪吒給的，哪吒就算真的發現什麼，注意力也應該先放在火蓮的花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