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步走到婉娘身旁。婉娘緊閉雙眼,臉色蒼白。
柳涵苔手法精準而快速地在婉娘身上的幾個穴位輕點,每一次落針都伴随着婉娘輕微的顫動,但随後便見她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也平穩了許多。
随着銀針一根根插入,仿佛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在婉娘體内流淌,逐漸驅散着體内的寒意與毒素。
“此針法名為‘通絡針法’,能助她體内氣血流通,增強體質。”柳涵苔邊施針邊向賀北尋解釋。
賀北尋在一旁默默注視,心中既有對柳涵苔醫術的贊歎,也有對婉娘能否順利解毒的期盼。他輕聲問道:“那接下來,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接下來幾日,我會每日前來為她施針,并配以我特制的草藥湯劑,内外兼治。同時,婉娘需靜養,不宜勞累,情緒波動也需控制。”柳涵苔邊說邊收拾着銀針。
賀北尋細細記下柳涵苔的囑托。見柳涵苔要走,說道:“我送送姑娘和小郎君。”
柳玄褚這會兒終于插上嘴,說道:“賀伯,你不要叫我小郎君了,叫我玄褚就好。”
賀北尋突然一臉尴尬,“多謝玄褚公子将令姐帶來給婉娘看病。隻是這診金…”
賀北尋剛剛隻顧一腔熱忱,卻忘了最現實的問題是他們付不起診金。
“姐姐!你不差那麼點診金的,對不對?”柳玄褚輕搖着柳涵苔的手臀,撒嬌道。
柳涵苔點了一下柳玄褚的額頭:“你這個小兔崽子也隻有有求于人的時候,才肯叫我姐姐。”
屋内凝重的氣氛被姐弟二人的嬉鬧聲打破,原本還局促不安的賀北尋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賀伯,你放心,這診金我是不會收的。”柳涵苔說道。
賀北尋雙目微紅地說道:“姑娘仁心仁術,賀某銘感五内!”
柳涵苔擺了擺手,道:“又來!最聽不得這麼肉麻的話了。賀伯,照顧好婉娘,我們走了!”說完與柳玄褚一同離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柳涵苔向柳玄褚問道:“你是如何認識賀伯的?”
柳玄褚清了清嗓音說道:“這個嘛,要從十日之前講起…”他的思緒不知不覺飄飛到十日之前。
西嶺小鎮上的某個書館裡,柳玄褚正在認真地翻閱着書籍。
突見一位阿伯拿着三卷竹簡正在跟掌櫃交涉。“你看我這個都是前朝珍藏孤本,能否給我十兩一卷。”
掌櫃瞥了眼他身上的破爛衣衫,撇了撇嘴,“你這書簡太老舊,最多五兩銀子一卷,行,我就收下。不行,你上别的書館再看看。”
賀北尋左右為難,五兩銀子的價格實在太虧,可不賣,婉娘卻還等着錢買藥。
從前,他零星出來給人說說書,還能賺點小錢。自從搬到那神秘人找的新住處,為了躲避追殺之人,他便鮮少出門。但是婉娘治病的花費因此沒了着落,這才出來賣書簡。
他的窘态引起了一旁看書少年的注意,柳玄褚來到兩人跟前,對賀北尋說道:“阿伯,您的書簡可否借我一閱?”
賀北尋擡頭看向少年,頓覺一愣,這孩子是否哪裡見過?
“當然可以。”他拿起書簡遞給柳玄褚。
柳玄褚接過書簡,掃了眼書簡名,一卷《九合縱橫策》,一卷《玄淵十二鑒》,還有一卷《赤璋兵略》。
柳玄褚心中頓覺無比激動,這可都是極難尋到的珍藏孤本。
他拿起《九合縱橫策》閱讀起來,剛看了個開頭,他就被裡面的内容吸引。
正當他看得津津有味時,掌櫃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哎!要看書付了錢再看。”
柳玄褚這才不好意思合上書簡,“阿伯,不如将這竹簡賣給我吧,我給你十兩銀子一卷。”
掌櫃有些生氣道:“你小子怎麼跟我搶生意?”
柳玄褚一本正經道:“這竹簡的确值這個價,你不想給,我可以給。”
掌櫃一時語塞。
柳玄褚摸出錢袋,猶豫地咬了咬牙,這可是涵苔辛苦賺來的。
為了讓她可以少些勞累,她每回給他的零用,他都不太舍得花,這一袋碎銀他積攢了好久,本想用它給涵苔買支發簪。
掌櫃見他猶疑不定的神色,抓緊時機道:“沒錢一邊待着去!”
柳玄褚将錢袋裡的碎銀全都倒在櫃台上,“誰說我沒錢的!”
說着手指便撥弄起了碎銀數了起來,“三十兩,分文不差。”
重新将碎銀納入錢袋之後,将整隻錢袋遞給賀北尋。
賀北尋感激地看了一眼柳玄褚,将三卷書簡鄭重托付于他之後轉身離開。
“之後,我便經常在書院的必經之路上遇到他。”柳玄褚繼續說道,“詢問之下,才知他就住在書院附近。他知我喜歡看書,就邀我去他家裡看書。”
柳玄褚忽然一臉崇拜,“涵苔,你知道嗎?賀伯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大人物,他的那些孤本藏書可都來曆不凡。不知為何竟會淪落至此。”
柳涵苔忽然想起露華樓裡,他講的故事,喃喃說道:“也許是某個亂世英雄吧!”
兩人一路聊着天,竟不知不覺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