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莫謙屏住呼吸,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柳涵苔。
月光透過茅屋的窗棂,在她臉上形成的黑白交替的光影。
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鼻尖上那顆幾乎不可見的小痣随着她的呼吸輕輕顫動。
當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時,一滴淚水從柳涵苔眼角滑落,砸在琴面上,發出輕微的“嗒”聲。
屋内陷入沉寂,隻有溪水潺潺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言莫謙輕輕遞過一方素帕:“你彈得...很好。”
柳涵苔的手指還停留在琴弦上,微微發顫。言莫謙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指尖,心頭莫名一緊。
“疼嗎?”他輕聲問。
柳涵苔一怔,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這才發現指甲邊緣因用力而破皮滲血。
她搖了搖頭,卻見言莫謙已從袖中取出一方幹淨的帕子,輕輕托起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指尖卻微涼,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指尖的薄汗。
柳涵苔呼吸微滞,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輕輕按住。
“别動。”他低聲道,聲音比夜風還輕。
月光透過窗棂,将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交疊在一起。
柳涵苔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神情專注得仿佛在對待什麼珍寶。
她的心跳忽然亂了節奏。
“你…”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言莫謙擡眸,目光與她相撞。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透,像是盛着一泓秋水,卻又帶着她從未見過的溫度。
兩人一時靜默,隻有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柳涵苔的耳尖微微發燙,她别過臉,故作輕松地笑道:“沒想到阡陌掌櫃還會照顧人。”
言莫謙收回手,唇角微揚:“我也沒想到,柳姑娘的琴技如此驚豔。”
柳涵苔抿了抿唇,指尖還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她低頭撥弄琴弦,輕聲道:“這首曲子,我很久沒彈過了。”
“為什麼?”
“因為……”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每次彈它,腦海中都會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言莫謙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追問,隻是伸手輕輕按在琴弦上,止住了她的動作。
“不想彈,就不彈。”他道,“但若你想說,我随時可以聽。”
柳涵苔擡眸,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像是無聲的承諾。
夜風拂過,吹動她的發絲,幾縷碎發掠過臉頰。言莫謙伸手,輕輕替她撥開,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皮膚,帶起一陣微妙的戰栗。
兩人皆是一怔。
柳涵苔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慌亂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故作鎮定地望着窗外的溪水。
“今晚的月色……真美。”她輕聲道,聲音有些發顫。
言莫謙走到她身後,與她并肩而立。月光灑在溪面上,碎成萬千銀鱗,随風搖曳。
“是啊,很美。”他低聲道,目光卻落在她的側臉上。
柳涵苔察覺到他的視線,心跳如擂鼓。她側過頭,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兩人的距離不過寸許,呼吸交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言莫謙緩緩擡手,指尖輕觸她的臉頰,拭去她眼角未幹的淚痕。
“别哭。”他輕聲道,嗓音低沉溫柔。
柳涵苔的眼睫輕顫,像是蝶翼般脆弱。她微微仰頭,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要望進他的靈魂深處。
言莫謙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臉側,緩緩下移,托起她的下颌。
月光下,他的輪廓格外清晰,眉眼如畫,眸中情緒翻湧。
柳涵苔屏住呼吸,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如蜻蜓點水,卻讓她渾身一顫。
言莫謙的唇微涼,卻帶着不容抗拒的溫柔。他輕輕摩挲着她的唇角,輾轉厮磨,小心翼翼,像是怕驚碎一場夢。
柳涵苔的指尖揪住他的衣袖,心跳快得幾乎要躍出胸膛。
夜風拂過,吹動窗邊的垂柳,沙沙作響。溪水潺潺,月光如紗,籠罩着兩人交疊的身影。
言莫謙的呼吸微亂,稍稍退開些許,卻仍捧着她的臉,額頭輕抵着她的,低聲道:“涵苔……”
這一聲輕喚,像是敲碎了某種無形的屏障。柳涵苔睜開眼,眸中水光潋滟,映着他的影子。
她忽然擡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主動吻了上去。
她的唇齒間帶着梨花白的清冽,混着淡淡的苦澀,像是她此刻翻湧的心緒。
言莫謙微微一怔,随即扣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着她,溫柔卻又強勢,不容她退縮。
柳涵苔的指尖微微發顫,從最初的主動逐漸淪陷,隻能緊緊攥着他的衣襟,任由他将自己帶入更深的漩渦。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緩緩分開,呼吸交錯,都有些急促。
柳涵苔的唇微微泛紅,眼中霧氣朦胧,像是還未從方才的纏綿中回過神來。
言莫謙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唇角,低聲道:“你……還好嗎?”
柳涵苔垂下眼睫,輕咬下唇,忽然低聲道:“阡陌,你究竟是誰?”
言莫謙的動作一頓,眸色微深:“為何突然這麼問?”
柳涵苔擡眸,直視他的眼睛:“你的琴藝,你的談吐,你的一切……都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掌櫃。”
言莫謙沉默片刻,輕輕歎了口氣:“那你呢?你的《臨峥霧》,又豈是尋常人能彈得出的?”
柳涵苔一怔,随即苦笑:“看來…我們都有秘密。”
夜風漸涼,吹散了幾分酒意。
遠處傳來幾聲夜莺的啼鳴,清脆悠遠,像是提醒着兩人此刻的處境。
柳涵苔深吸一口氣,緩緩抽回手,低聲道:“天快亮了,我該回去了。”
言莫謙沒有阻攔,隻是輕聲道:“我送你。”
柳涵苔搖頭:“不必,我想一個人走走。”
言莫謙看着她倔強的側臉,終究沒有堅持,隻是點了點頭:“好。”
柳涵苔轉身走向門口,卻在踏出門檻的瞬間,聽到身後傳來言莫謙的聲音:
“涵苔,無論你是誰,我都會在這裡等你。”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隻是輕聲應道:“…好。”
月光下,她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
言莫謙站在茅屋前,望着她離去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風過無痕,卻已撩動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