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暮晔抽出沈觀手中的玫瑰花，低頭聞了聞，目光中似乎帶着些癡迷，再擡起頭來目光已是一片清明，他将玫瑰花遞還給了沈觀，“無所謂，你想請的話，下次再請吧。”

沈觀心裡五味陳雜，說不上是該慶幸自己不用付那9999好，還是覺得自己白賺了一份大餐好，她是覺得下回還得請他吃飯，這拖泥帶水的人情就是怎麼也還不掉。本來準備今天這頓就算散夥飯了，誰知道接下來還有後文啊？不過即使是這樣，沈觀也沒有再掏出那9999來，她似乎也感知到了如果今天她掏出這9999，那意義就會大不一樣。

沈觀忐忑地坐在副駕駛，還沒有想好怎麼和顧暮晔開口說自己要搬走這件事，她翻來覆去了半天，引得顧暮晔頻頻側目，“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沈觀搖了搖頭，整個人直接癱在座位上，“沒有不舒服，就是，那個，我可能要搬家了。”沈觀說完就側身去看顧暮晔的反應。沒想到顧暮晔不為所動，依然很認真地在開車，“為什麼？”

沈觀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楚，臉都快要漲紅了。顧暮晔瞥了沈觀一眼，“林陌觀送給你的？”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沈觀倒是聽懂了，她點了點頭，“是的，我哥說住在你這兒終究不方便，還是搬出去的好。”沈觀鼓足勇氣看着顧暮晔，意外的是顧暮晔的表情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這出乎她意料的平靜讓沈觀莫名的感到有些心慌。

“你是怎麼想的？”顧暮晔偏頭看了眼沈觀，“哦，你也覺得他說的對，不然也不會過來和我提了。”顧暮晔像是在和沈觀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這架勢頗像沈觀看過的強緻愛文學男主，大概是顧暮晔内心的霸總職業病犯了，見不得人忤逆他。沈觀看了看顧暮晔，又想了想自己的大房子，到底是禁不住大房子的誘惑，她張了張嘴，不太自然地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說到底我們也算是男女有别，住在一個房子裡也是很不方便的，分開住還能多一些私人空間。而且我打算辭職了，到時候你也不用每天送我去上班了。我知道這個崗位是你故意給我插進來的一個空，其實有我沒我也沒有太大的區别。”

沈觀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本事，就算你給我高一點的崗位，給我布置一些高深一點的工作我也完不成，但是每天這樣的重複的工作真的讓我覺得無比的空虛。你知道嗎？消消樂我已經通關到八百三十四關了，你知道我每天有多無聊嗎？我無時無刻不想給自己找點事幹，哪怕去公司樓下撿瓶子也好，這樣最起碼讓我覺得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而不是每天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摸魚，還要膽戰心驚的看你的臉色行事。”沈觀演着演着自己都入戲了，眼淚在眼圈裡打着轉地流下來，沈觀一邊哭，一邊在心裡給自己鼓掌，就自己這演技，要是進軍演藝界那不得拿個影後、視後啊什麼的。

沈觀還沒來得及複盤自己哪裡的情緒給的不是很到位，就聽到旁邊傳來了一聲歎息，顧暮晔遞來了一張紙，沈觀怔住了，半晌才準備接過，此時顧暮晔已經用紙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這樣的距離未免有些過于接近了，沈觀的心在顧暮晔的手伸過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停止跳動了，随後是劇烈的跳動，讓人感覺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沈觀還沒來得及平複心情，顧暮晔的手就收了回去，讓沈觀差點以為這一切隻不過是她異想天開的一個夢。

“下車吧。”顧暮晔的嗓音猶如一記重錘，把沈觀的思緒拉了回來，沈觀回過神來才發現車子已經駛入了地下車庫，這是已經到家了。沈觀連忙下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電梯，誰都沒有先開口。

進了家門，顧暮晔徑直走到玄關處，開了一瓶紅酒，沈觀正好奇為什麼他拿了兩個杯子，就見顧暮晔盤腿坐下，背對着她說了句，“一起來喝點嗎？”沈觀看顧暮晔的狀态好像不是很好，沒有拒絕，就走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面。顧暮晔一連喝了兩杯酒，才擡起頭盯着沈觀一言不發。這樣的顧暮晔讓沈觀感到無比的陌生，就像是一頭破籠而出的雄獅，沒有任何的束縛，你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是會逃走，還是會攻擊人。

沈觀強忍内心的害怕，她一鼓作氣喝完了一杯酒，如果不喝這杯酒，沈觀懷疑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勇氣坐在顧暮晔的對面，酒壯慫人膽這句話是一點都沒有說錯，沈觀喝的很急，導緻一杯紅酒下肚，就感覺有點暈暈乎乎的。也許是酒精在作祟，現在沈觀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了，甚至有些釋然。他們兩人坐在桌子的兩側，一人一杯酒喝着，既沒有相互勸酒，也沒有制止，甚至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場面居然離奇的和諧，如果忽略顧暮晔這種比較兇的喝法來講的話，這甚至是比較友好的一次小酌。

終于，顧暮晔不再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了，他目光虛空，盯着遠處，像是在和沈觀說話，又像是在自說自話，“你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所有人最終都會變得孤獨，大家最終都會找到重要的人，但不管是再長時間的相聚最終都會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