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打濕了邊蟬的肩頭,空氣裡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你……殺了她?”邊蟬的頭越垂越下,尾音微顫,季山看到她的模樣有些詫異,剛想開口時,卻看見了她充滿仇恨與恐懼的雙眼。記憶與現實已經混淆不清,印象裡的那個惡魔的背影正漸漸與眼前這個男人融合,痛苦的嘶喊聲快要将她撕裂,師父倒下時的身影如同夢魇般一遍遍出現在她的夢裡,她看着自己染滿鮮血的雙手,不由地難過地顫抖,淚水化作了恨意,她将那把匕首直直地指向了季山,“明明任務已經完成了……為什麼……連無辜的人也要牽扯進來?你果然……是惡魔。”季山擡眸,細小的雨滴沾落在他的睫毛上,一開始的驚訝轉變成了自嘲的眼神,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你果然一開始就想殺我吧,阿蟬。”
雨打在銀白色得劍稍上,發出了金屬的響聲,他冰冷的聲音像是劍鋒,劃破了一切虛假的僞裝,也讓她遍體鱗傷。邊蟬持着匕首一點點地向他靠近,“什麼意思。”季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知道你是九重天的弟子,是天界大将蝶女的女兒,五年前就知道。”邊蟬的瞳孔劇烈地震顫,呼吸變得吃力,“五年前,我就知道你要殺我,在我知道你的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目标就是我,。”“既然知道我要殺你,你又何必在這五年間留着我。”邊蟬的眼睛逐漸布滿血絲,季山略做了停頓,顯得有些猶豫,而後很快恢複了冷若冰山的樣子,“要布設一場棋局,肯定需要棋子。”“你一直把我當做你的棋子?”“沒錯。”季山的語調沒有一點波瀾,匕首從她的手中掉落,鑿入了黑色的泥土,“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等天界的人來找你,蝶女後人的消失,靈祖不會做事不管。”“你的目标……是天界的人?”季山點了點頭,深眸裡透露出殺意,“不過,是一個特定的人,你有機會接觸他。”季山苦笑了一下,雨滴順着他的臉頰滑下,“你花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讓我死嗎……那我們不如做個交易,隻要你幫我找到了那個人,我就會幫你實現你這麼多年來的夙願,也就是說……”季山一步步地走向邊蟬,邊蟬一步步地後退,“你的報酬是我的死亡。怎麼樣,互相成為對方對弈的棋子,完成兩場全勝的棋局,不也是一種策略?”邊蟬的嘴唇顫動,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冷漠而瘋狂的男人,曾經的那個雪夜白衣少年已經被一點點地撕裂,轉眼間長出了黑色的羽翼和犄角,不變的,是他冷淡的眼神。胸口像是被撕裂了開來,劇烈地陣痛感快要将她吞沒,雨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水漬像是淚痕,“成交。”邊蟬緩緩擡起了眸,目光漸漸變冷,季山微微擡起了黑帽下的臉,淡淡地冷笑了一聲,眼神卻在一點點地變軟,像是贊許,也像是真心的難過。“那麼,恭喜你進入這場博弈。”季山轉過了身,冷峻的側臉上看不出絲毫感情的掩飾,就這樣,他黑色的身影逐漸與深夜的黑幕融合,一點一點地消失在邊蟬的眼前,雨水打濕了泥土,沖刷淡了他離開時的腳印。
五年間所擁有過的所有記憶,都像是毒藥,短暫的歡愉過後,是無盡的痛苦與悔意,起初就懷着恨意與算計卻又裝作和善的相處,在如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大雨傾盆而下,冰冷,沒有溫度,雨水打濕了邊蟬的發絲,她微微地顫抖,彌漫四野的水霧遮擋了視線,四圍的一切都像是白色的噩夢。為什麼我會在意他?為什麼我的情緒會随着他而變化?為什麼……明明隻是把我看做無足輕重的棋子,明明他知道我從一開始就要殺他……在各種問題得到正解前,他們已經漸行漸遠,“不重要了”,她重複告訴自己,可是總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冷漠,可卻很難憎惡。